一飛沖天的寓言

很快，我帶的第一批學生就要畢業了，看著他們走過四年的大學時光，當初迎新時臉上的羞澀和惶恐早已變成了滿滿的自信。

成熟？或許他們自認為已經是了，但我知道還欠缺些什么。

“不如我們來做個游戲吧。”在最后一堂課上我提議，大家一致響應。

我說：“把你們的眼睛閉上，想象一下一年后你們是個什么樣子？做著怎樣的工作？過著怎樣的生活？那么，五年后呢？”

一雙雙閉起的眼睛在十幾分鐘后睜開來，閃著興奮的光芒。

“我現在已經簽了一個公司，一年后起碼也做到經理了吧，那時應該算是個有房有車有款有型的‘四有新人’啦。”玉樹臨風的籃球隊長第一個站了起來，一臉憧憬地說，“至于五年后嘛，我大概會住在兩層樓的別墅里，閑來無事就開著寶馬出去兜風。當然，我的老婆也一定是個超級大美女……”他正說著，整個教室就哄鬧起來：“你這‘自大狂’，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在大家的笑聲中，一個女孩站了起來：“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作家，因此在接下來的一年里，我會寫一本書。”

“我知道這一年的生活可能會有些苦，但是我想自己一定能夠堅持。”

“五年后，我想應該是個小有名氣的寫手了吧，生活也會不錯。我想象著中午才慵懶地醒來，喝杯咖啡，下午跟朋友們一起聚會，晚上再繼續寫我的小說。”說完了許久，她還沉浸在美麗的夢想中。

“嗨，也不是人人都能像韓寒一樣一舉成名的呀。”

女生聽了，一臉失望地坐下了，但那眼神中分明寫滿了不服氣，像是在說“等著瞧吧”。

“你呢？大黃，聽說你要回家鄉了？”

“對。我覺得一個人想要求得發展，未必就要在國外，或者留在北京這樣的大城市里。我是‘寧做雞頭，不做鳳尾’的。我想，在北京要用五年才能實現的東西，在家鄉我用一年就可以達到了。五年后，我應該擁有一家自己的企業了，可以在家里辦公，時間由自己支配。我還可以去很多地方旅游，增長見聞。”

聽了這些話，我不禁有些感嘆，跟十年前剛畢業的我是多么的相似呀。

只是，時間和經歷教會了我什么是生活，柴米油鹽，理想與現實的距離，這些，生活也將慢慢教會他們。

“如果生命缺少了夢想，就像畫畫沒上色彩，還有什么看頭？”我說，“只是，你們想過沒有，如果這些夢想無法實現，或者說，無法在一年內、五年內實現，那時你該怎么辦？”

一時間，鼎沸的人聲戛然而止，教室里靜得掉根針都聽得見。

“你們想不想聽聽我大學畢業時的夢想？”幾十顆腦袋齊刷刷地點了幾下，我繼續說道：“跟你們差不多，甚至是更美好。十年前我大學剛畢業，那時我被保送讀研究生，可以說是意氣風發，認定了自己是要做一番大事業的人物。我給自己定了計劃，兩年讀完研究生三年的課程，然后出國，在國外學習兩年后回校，應該可以在三年內做到教授吧。那時我還暗自得意地想：嗯，沒準兒算得上中國最年輕的教授呢!”

大家嘻嘻地笑了起來。

“但是大家看到啦，原本七年要拿到的教授，現在十年了，卻還是個副的。”我自我解嘲地說著，“等我讀了研究生以后才明白，自己沒有能力兩年學完三年的東西。生活也沒有像想象中那樣變得愜意起來，仍舊是三點一線——寢室、食堂、實驗室。出國的念頭早在研二時就灰飛煙滅了，又讀了三年的博士，然后是留校，從講師做起。”說著說著，我看到很多人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有的甚至是不可察覺地嘆了口氣。

“我的心本來想要一飛沖天的，但是生活只用幾兩重的柴米油鹽就將它壓了下來。不過，被打擊并不等于被打敗，相反，我們要在現實中為理想找一個存活的空間。七年做不到的，我可以用十年來做。十年還不成，還有第十一年、十二年呢。堅持到底比一蹴而就更容易接近成功！”

這堂課在不知不覺中已接近尾聲，不知是誰的MP3竟漏了音，教室里響起了清亮的女聲——

我才發現夢想與現實間的差別，逆著風讓自己體驗每一個感覺，就像是寓言，流淚喜悅看過這一天，我要追，追尋完美的世界！

（謝軍薦自《青年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