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一把抓起聽筒。
“巧根???”當頭冒出一句高分貝的“問候”,聲音尖銳得讓我連忙將話筒從耳邊拿開——顯然,這是一個沒有禮貌的鄉村婦女!我甚至都感覺到怪怪的大蒜味緩緩飄來。
這是外婆的朋友,我知道。
接下來兩秒鐘,我等待著她繼續發問“你外婆在嗎”,她也在等待著,或許她為剛才的魯莽感到一絲不好意思。
又過了兩秒鐘,她依舊不開口,于是我明知故問:“你是誰呀?你找誰?”電話那頭沒有說話。
我感到鄙夷和困惑,跟我玩猜謎?誰怕誰呀,跟你耗著。
在僵持的十秒鐘內,電話里沒有一點聲音。
我急了,有點出離憤怒地又問了一遍:“你是誰呀?”電話那頭還是沒聲音。
憤怒的我憤怒地摔下“憤怒”的電話。
又有一天,我獨自在家。躺在沙發上搖頭晃腦地享受著“美女的柔和聲線”和“野獸的吼叫”,無意間瞥見了那一閃一閃的指示燈,也不知道電話響了多少聲了。
我心不在焉地摘下一只耳塞:“喂!”
“嘿嘿嘿……”一個小男孩的聲音,依稀還可以聽到他邊上有大人在說話。
我的第一反應是是不是我的哪個小朋友跟我開玩笑呢。還沒等我把小朋友的名字一個一個想遍,那小男孩居然就把電話掛了。
但電話馬上又響起來。又是這個小男孩嘻嘻哈哈的笑聲,又是笑了幾聲就掛電話了。我生氣地想:小小年紀,怎么就這么不務正業,戲弄人呢!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聽到還是小男孩的聲音,我終于按捺不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惡狠狠地“教訓”起來:“小朋友,你的這種行為很不好!騷擾了他人,你卻以此為樂,玩一次也就算了,你還玩……”我越說越激動,一發不可收拾,電話那頭漸漸沒了聲響,“你這樣沒人會喜歡你的,你爸爸媽媽也會打你的!”也不知道他聽不聽得懂,反正一講完,狂躁的我狂躁地扔下“狂躁”的電話。
后來,我把這個來電的號碼告訴爸爸,并添油加醋地敘述了經過,請爸爸找他們大人問罪。結果爸爸說,那是林叔叔家的孩子,拿了手機說打了玩,也不知道怎么的,后來哇哇大哭起來……當然只有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打電話找天天,卻是一個老爺爺接的電話。糟糕,打錯了,我心里想,但老爺爺們似乎很耐心。即使聽聲音也能感覺到他和藹可親的樣子:“喔,小朋友,我想你要找的天天是住在我家樓上,她們家最后一位數字是8,不是0,呵呵呵呵……”親切的聲音讓我有春風拂面的感覺,耳邊像是流過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泉。他盡力讓我感覺自己犯的只是一個小錯誤,并且安慰我說不要緊。
我忽然想起找外婆的那位奶奶,我有什么資格瞧不起她?還有那位小朋友,我為什么要那么兇?
“小朋友,怎么了?”
“哦,沒事,對不起,再見。”
羞愧的我羞愧地放下“羞愧”的電話。
我下定決心,當電話再響起來,我一定會熱情親切地向電話那頭先問聲:“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