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號油閥和他的門徒

徐海靜

他和他的門徒們建立了一個極其隱秘的、非正式的石油貿易網絡，主宰著全球的獨立石油貿易。

2001年1月20日，克林頓總統即將永遠離開白宮的前2個小時，利用最后的總統特權簽署了一份特赦令，130人“榜上有名”。其中一個名字特別引人注意——馬克·里奇。當時，這位億萬富翁已受到美國司法機關長達17年的追捕，一直在逃，隱居在瑞士，是美國歷史上最著名的白領罪犯。

2004年，聯合國對伊拉克的“石油換食品”計劃丑聞曝光，里奇的名字再次出現，他涉嫌幫薩達姆向外國銷售石油，在幾宗石油交易中充當經紀人。美國一家媒體在長時間調查后，逐漸摸清了里奇建立的秘密石油交易網。

美國的“敵人”是他的生意伙伴

里奇在20世紀70年代開始發跡，當時他在飛利浦兄弟公司(后來的菲布羅公司)工作，這家公司是當時最大的石油交易商。與搭檔平卡斯·格林一道，里奇成為“戰亂交易”的先鋒。所謂“戰亂交易”就是取得與那些陷入動蕩的國家進行石油貿易的權利。里奇負責交易，格林負責運輸。

其他交易商很快也掌握了里奇做生意的秘訣，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里奇和格林1973年離開菲布羅公司，自創家業。他們在法國南部買了幢房子并且用一位認識里奇的前美國石油公司主管的話說——“在里面養了很多妓女，石油貿易商可以在里面享樂1周，費用由他倆支付?！边@些手段使得里奇和格林得到了他們想要的石油合同。

與美國敵對國或受國際社會孤立的國家做交易，是里奇最為著名的特點。他曾與美國人質危機期間的伊朗、種族隔離時期的南非、以及美國制裁下的古巴和利比亞做交易。

1983年，由于美國司法部指控他詐騙、與敵國(伊朗)交易、逃稅4800萬美元等一系列罪名，若定罪可最高獲刑300年監禁，里奇避禍來到瑞士。里奇的公司認下了其中一些罪名，支付了約2億美元罰款、稅收等。不過，里奇的案子一直到克林頓赦免他才算真正結束。

長期以來，里奇一直是數10位貿易商的導師。行業專家說，盡管70歲的里奇在商業上已經過了自己的巔峰，但他的門徒們的事業卻蒸蒸日上。一名美國參議院調查員說：“可以說這是一所馬克·里奇大學?！?/p>

美國政府和執法者經過長期調查，發現擁有80億美元資產的里奇建立了一個在世界上勢力最強大的、非正式的、獨立礦產品貿易商組成的網絡。他做到這一點主要是通過數10年間在世界各地資助子公司和創建新公司，以及對已經建立起店鋪的貿易商進行培訓。盡管里奇目前在其中大多數商業組織里不再擁有股份，但這個網絡已經形成，而且能量驚人。里奇教導出的徒弟們已經開始呼風喚雨。

絞盡腦汗鉆法律漏洞

像里奇的公司一樣，他的門徒“里奇男孩”們也把公司設在瑞士的楚格州，那里有精巧的商店、哥特式建筑和低稅率?！袄锲婺泻ⅰ眰円话悴粨碛幸膊贿\營煉油廠或油井。他們只是從生產商那里買入石油，聯絡煉油廠將石油賣給他們，然后租來油輪運輸。石油交易經常模糊而神秘，一油輪的石油其真正買主可能在油輪抵達港口之前已經變換了十幾個。

當前，阿拉斯加和北海的石油產量下降，新的石油供應出現在一些政治不穩定的國家，如赤道幾內亞和蘇丹。由于美國政府的制裁、禁令、反賄賂和反恐法律的限制，美國大石油公司對這些國家不敢涉足。然而，這正給了里奇的門徒們以可乘之機和豐厚利潤，特別是當石油價格飆升至每桶60～70美元時。

里奇門徒們經營的公司遍布世界各地。礦產品巨頭嘉能可國際公司是其中規模最大的公司之一，它號稱年營業額達720億美元，名列世界最大的私人企業之列。該公司還擁有數10家其他礦產公司，分布在西班牙和澳大利亞等地。1994年里奇將這家公司賣給了其管理層，該公司聲稱自己現在和里奇沒有任何關系。但根據該公司網站的信息，現在它由里奇以前的副手在經營。

當然許多“里奇男孩”的經營策略雖然極具侵略性，卻讓人在法律上挑不出毛病。他們做生意的方法之一是：利用一些東歐或第三世界國家急需資金的機會。里奇教會他的追隨者借錢給急需資金的公司，換取收購它們貨物的權利。去年，嘉能可公司向秘魯的第二大鋅礦開采公司貸款4000萬美元，后者同意在2004～2010年期間將鋅和其他礦物賣給嘉能可公司。

此外，一些里奇門徒不時會利用“幌子”公司來為交易打掩護。美國參議院文件顯示，一些公司設在銀行保密措施嚴密且稅收較低的國家，做完一筆生意就離開。

有石油需求就有“里奇男孩”

里奇門徒們如今生意興隆的一個主要原因是他們生在一個油價高昂、儲備稀缺的時代。美國石油公司急需原油，但因為政治因素，不敢直接向那些與美國敵對的國家或地區購買?！袄锲婺泻ⅰ眰兛蓻]有這么多禁忌，只要利潤豐厚，他們幾乎會和任何人做生意。他們從一些政府腐敗的國家購買石油，還從一些受美國政府制裁的國家買入石油，再賣給美國的煉油廠。事實上，“石油換食品”丑聞中涉及的伊拉克石油有一半流入到了美國大石油公司。

2005年3月，里奇曾在美國國會眾議院調查聯合國“石油換食品”計劃可能存在問題的聽證會上書面作證說，自己與計劃中出現的問題無關。但有文件顯示，2001年他通過多家公司購買了伊拉克石油。這一切發生在克林頓總統赦免他之后的1個月。美國中央情報局、參議院以及其他部門已得出結論，2000年9月～2002年9月間，“石油換食品”計劃中的買家向伊拉克支付了非法回扣，薩達姆用這些錢購買了武器。如今，這些武器落到了反美武裝手中。

里奇在2001年后的一些行為讓美國執法部門對他手中的特赦令有了新考慮。若推翻特赦令需要憲法修正案。但執法部門可以對他獲得特赦之后的行為提出新的刑事訴訟。紐約州2001年再次起訴里奇逃稅1．37億美元。但媒體披露說，鑒于里奇以往的慈善捐款，他是瑞士貢獻最大納稅人之一的事實，以及他的關系網，他很有可能繼續過著舒適的生活。而在他的帝國里，“里奇男孩”們將繼續統治。

里奇依然很逍遙

不管里奇有多大爭議，沒有爭議的一點是，他是個富人、有能量的名人。他在西班牙有別墅，在瑞士有滑雪小屋，但他大部分時間住在瑞士盧塞恩湖畔的玫瑰別墅，被畢加索、梵高、米羅等大師的名作包圍。他的朋友包括西班牙男高音多明戈、前對沖基金大亨邁克爾·施泰因哈特等。

里奇尤其善于在高層培植有利于自己的關系網。石油貿易商說他一通電話就可以立刻聯系到幾乎所有的外交官和能源部長。一個曾在其門徒的公司工作過的學者認為：“他是幾個寡頭政權的教練和教父?！?/p>

據美國媒體猜測，里奇之所以被克林頓特赦，非常重要的原因是他的前妻丹尼斯花了100萬美元上下打點，這100萬美元當中有40萬美元捐給了克林頓總統圖書館。此外，有八卦媒體還傳出克林頓和丹尼斯有染的消息，指出他們倆曾經在白宮共度良宵。無論是否屬實，看來這份特赦令的代價不小。

2001年大赦后，里奇已經放慢了腳步。2003年，他賣掉了馬克·里奇投資公司，但還掌握著馬克·里奇公司從事貿易和房地產業務的部門。

美國的執法部門，特別是司法部仍抓著里奇的案子不放。至于“里奇男孩”們，在聯合國調查自己雇員在“石油換食品”丑聞中的不當行為時，不管是聯合國還是瑞士政府都不太可能有所行動。

里奇將再次甩開那些盯住他不放的人。無論如何，他很快將成為一位傳奇人物。據說，一部介紹他生平的電視系列片正在籌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