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也幸福

紀云梅

一直喜歡看中央三臺的《神州大舞臺》，那是一檔展示家庭才藝的節目。每次看到一個個家庭琴瑟和鳴的場景就羨慕得不行。

那天，娟打電話說：“梅子，晚上看《神州大舞臺》吧，有我們一家的演出。”娟的老公輝也大聲地喊：“重點要看我啊！”娟和輝都是我的同班同學。

那個晚上，我召集了老公和兒子準點坐在電視機旁，老公其實不喜歡看綜藝節目，但因為聽說是我的同學，便也興趣盎然。

先是輝唱歌，娟和兒子伴舞，后來娟唱歌，輝鋼琴伴奏，兒子則在一邊進行書法展示。其實我們都是師從同樣的教育，但是10年過去，我越來越平庸，他們卻變得如此優秀。我忽然覺得很失落。

老公和兒子今天看得格外認真，不懂音樂的老公居然還做起了點評。我突然沖他大叫一聲：行了，不懂裝懂！兒子幫腔了：媽媽，你干嘛這么兇，不就是唱歌嗎？我也會！說著就黃腔跑調地唱起了《兩只蝴蝶》。我第一次用打擊性的語言對兒子說：你以后別唱歌了，你不是這塊料！

那個晚上，老公和兒子都不再理我，我一個人默默地想著一些陳年往事。那時在學校上聲樂課時，娟每次都自告奮勇地上去唱。聲樂老師很兇，唱得不好她就要罵人，下面坐著的同學就竊笑，被罵的人就紅了臉，很是下不了臺。所以我老是不敢上去唱。娟也常被聲樂老師罵，但她還是每次都上去唱，在聲樂老師的罵聲中漸漸唱得好一點了。

輝也是，當初才入學時，很不招人喜歡，他小時候被開水燙過，右手臂爬滿了深深淺淺的疤痕，我見著就惡心。但是輝練琴很執著，教室里那架鋼琴幾乎每次都被他搶先占到。每天晚上進教室上自修，總能見到輝已經提前來彈琴了，琴聲叮叮咚咚，許多人都煩他，但他總是旁若無人，自修鈴聲響起時，才在一片噓聲中走回座位。

娟和輝在二年級下學期開始戀愛。他們的戀愛也和學習一樣執著。那時候學校明令禁止學生戀愛，政教處主任一次次苦口婆心地和他們談心，他們卻不為所動。一天晚上，輝為了見娟，居然爬欄桿翻到我們女生宿舍，偏巧碰上查房，輝又翻欄桿下樓，慌亂之中摔傷了腿。這事驚動了整個學校，政教處主任終于震怒了，罰他們一人寫了一份保證書，還給了他們一人一個處分。今年回校聚會時提起這事，主任還很不好意思地說：“我當年是做了法海的。”娟和輝開心地笑著：“沒事，這樣才能見證我們愛情的偉大。”

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覺得他們昨天的努力其實就已經預示了今天的輝煌。這個社會，沒有付出就永遠沒有收獲。我發了一條信息給娟：祝賀你們一家，你們是我們同學的驕傲！

夜里，老公對我說：“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曾經是大家公認的才女，但為了這個家庭，你放棄了很多。我也不能給你長臉，又沒錢，又沒權，又沒才。這么些年，委屈你了！”

其實我早就接受現實了，娟一家的出現，只是在我心里激起了一點漣漪，僅此而已。老公對我很好，工作很盡心很稱職，兒子很可愛，學習成績很優秀，我相夫教子的任務也執行得不錯，這些已經足夠。

曾經為我搭建的舞臺已經完美謝幕，現在我是一個合格的家庭主婦。我羨慕娟一家，但絕不再是嫉妒。因為，平淡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