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推進企業集團化

周善喬

摘要：隨著國內外市場競爭的加劇，企業向集團化發展是必然趨勢。我國企業普遍缺乏規模效益，產業集中度低，競爭力不強，推進企業集團化勢在必行。推進企業集團化要以企業為主體，以提高企業競爭力為目的，力求循序漸進，審慎規范，扎實有效。

關鍵詞：企業集團化；企業競爭力；有效推進

中圖分類號：F276．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4-1605(2005)12-0010-04

中國經濟的發展無疑需要一批大企業、大集團做支撐。尤其是在我國加入WTO后，必須發展一批具有較強競爭力的企業集團，否則，我國企業就難以同國際大企業集團相抗衡，就難以在激烈的國際競爭中立足和發展。

一、推進企業集團化是企業自身發展的必然要求

從單個企業發展到現代的企業集團，已成為現代市場經濟的重要內容和現象。隨著國內外市場競爭的加劇，企業向集團化發展具有客觀必然性。

1．科技進步要求企業向集團化發展

二次大戰以后，科技發展日新月異，新材料、新技術、新工藝層出不窮。特別是信息產業的高速發展，使得產品生命周期進而產業生命周期日漸縮短。為使企業生命與產品生命相脫離，以在未來的產業發展中尋求競爭優勢，企業之間便通過某種形式進行聯合，共同進行大規模投資，承擔大規模的風險。而集團化模式是企業聯合的較好方式，因而建立企業集團成為企業資本擴張的重要選擇。

2．經營環境的不確定性迫使企業向集團化發展

在市場經濟體制下，企業所面臨的經營環境的基本特征就是不確定性。機遇與風險同在，被風險包圍著的企業，要么發展停滯以致破產倒閉，要么奮力拓展，擴張資本規模。它不可能永遠停留在一個水平上。而企業向集團化發展，就能增強其抵御市場風險的能力，減少經營環境的不確定性。

3．股份制為企業集團化發展提供了制度上的保證

在歷史上，股份制曾作為大規模籌集社會閑散資金的一項有效制度而被廣泛運用，成為現代企業制度的基本形式。但自從法人持股形式被法律予以確認以來，企業間通過股份的占有而實現資本的集中成為可能。這就使股份制產生了一項新的功能，即作為企業縱向和水平一體化的基本手段被廣泛使用，而以發行股票來籌集社會閑散資金的功能則退居次要地位。因而股份制成了企業集團化發展的基本的也是最有效率的手段。

4．對規模經濟的追求促使企業在資本擴張中向集團化發展

規模經濟的存在是導致企業向集團化發展的一個重要的技術經濟原因。由于現代工業規模大、生產效率高，易于采用先進的工藝和設備，使產品及生產程序標準化，可提高各種原材料、輔助材料、燃料和動力的利用率并可大量采購原材料及配件，大量銷售產品，從而導致費用節省、成本降低。目前發達國家的工業化水平已達到了相當高的程度。面對發達國家尤其是大企業大集團競爭的威脅，發展中國家的企業不得不通過大規模生產來降低企業成本，增強抵抗力，而追求規模經濟的有效手段就是集團化。

二、推進企業集團化是我國經濟發展的迫切需要

1．推進企業集團化是增強企業國際競爭力的根本途徑

當今世界，國際間的經濟競爭主要是在大企業之間進行的。大企業已成為一國經濟實力和國際競爭力強弱的重要標志。美國之所以雄居世界經濟強國之首，靠的就是一批輻射全球的大企業集團。在西方國家和大企業的眼里，中國是一個大市場，但很少有人把中國企業看成是現實的有力的競爭對手。其原因就是由于中國還沒有能夠與之抗衡的大企業集團。2004年中國百強企業營業收入總和僅相當于一個IBM，排在首位的海爾集團2004年營業收入僅為IBM公司同期的1／8。目前許多產品的全球市場已被國際大企業集團分割。例如在航空制造業，全世界現在只剩下波音公司和歐洲空中客車公司；全球十大跨國化學公司、十大跨國半導體公司和20家跨國汽車公司已壟斷了90％以上的國際市場。近幾年來，世界著名大企業集團又通過各種途徑紛紛進入中國市場，已有不少行業的市場主導權落到外國公司手中。只有大力推進企業集團化，形成若干個具有較強經濟實力和國際競爭力的大企業集團，才能與國外大企業抗衡，并在國際競爭中取勝。

2．推進企業集團化是加速科技進步的重要措施

市場競爭表現為產品的競爭，其實質是科技的競爭。隨著世界性的快速科技進步，技術成為最重要的因素。誰在技術上領先，誰就能贏得競爭。現代技術研究與開發的一大特點是投入的資金數量巨大，正因為如此，發達國家的技術創新主要是由大企業支撐的，世界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產品的研制和開發全部控制在大企業集團手中。這些大企業集團憑借其雄厚的經濟實力，以巨大的技術開發投資為代價，首先推出新產品并占領國際市場，成為市場的領導者。國外大企業科研經費的投入一般占銷售額的5％，有的達8％－10％。德國西門子公司每年用于科研的費用達10億美元。我國企業由于規模較小，資金不足，加之負擔過重，技術研究與開發的投入長期不足，大多數企業的研究開發費用占銷售額的比重不足19／5，以至于很多企業只能應付眼前的生產而沒有開發新產品、新技術、新工藝的能力，因而難以有效地參與國際市場的競爭。因此，需要通過聯合、兼并，把分散的力量組合起來，形成一批大企業集團，實行規模經營，大幅度地提高市場占有率和盈利水平，從而有可能從較大的銷售額中提取可觀的科研經費，集中使用。這對加速企業的技術開發，增加產品的高技術含量、高附加值，增強企業在國內外市場的競爭力具有重要意義。

3．推進企業集團化是避免過度競爭的迫切需要

競爭是市場經濟取得效率的基本條件。但競爭過度，會給企業造成巨大損失，影響正常的經濟秩序和經濟發展。近年來，西方一些大企業紛紛從相互競爭轉向相互聯合。企業兼并聯合已成為西方國家用來抑制過度競爭和實現規模經濟的重要手段。目前我國許多行業生產能力嚴重過剩，行業內眾多企業爭搶有限的市場份額。價格戰成為企業重要的競爭手段，企業之間相互壓價，導致全行業利潤大幅降低。要避免過度競爭現象，迫切需要發展大企業集團，從而減少沖突，特別是減少拼命壓低售價的價格大戰。這樣，使企業競爭從無序走向有序，變過度競爭為適度競爭，最終取得規模經濟效益。

三、推進企業集團化的途徑和方法

1．以提高企業競爭力為目的

發展企業集團，其目的是通過資產重組，進行資本集中，實行集約化經營，提高規模經濟效益，增強企業整體競爭力。因此，企業的兼并聯合都是實現目標的手段。如果以“大”為目標，進行大規模擴張，兼并許多沒有優勢的企業，雖可在較短時間內使企業變“大”，但如果其內部經濟技術聯系和資產關系不緊密，缺乏互補性，企業內部并未發生實質

性變化，產品、技術和管理水平不僅沒有提高，反而由于被兼并企業的拖累而下降，重組后的企業競爭力就不可能得到提高，甚至會陷入困境。事實上經濟規模不等于規模經濟，1996年韓國最大的49家企業集團銷售額之和占國內生產總值的大半，利潤總和卻不到7000萬美元就是明證。因此，大而不強的企業不應成為我們追求的目標。

目前我國企業由于受到資金、技術、市場等多方面因素的制約，能夠發展成企業集團的只能是少數。因此，必須按照國家的產業政策、行業發展規劃和企業實際情況，有選擇、有步驟地組建企業集團，要堅持基本條件，務求發揮實際作用。對于現有的不夠條件的企業集團，如果客觀上需要發展成為企業集團，就要扎扎實實做好完善提高工作，使之逐步達到條件，成為名副其實的企業集團。如果客觀上不需要發展成為企業集團，是什么組織就叫什么名稱，仍按現有方式自主經營。

2．力求循序漸進

通過資產重組建立企業集團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一起規模較大的并購，從選擇企業、制定方案、協商談判到達成協議，需要花很長時間。組建集團后，從進行內部調整磨合、建立先進的管理模式，到取得良好的經濟效益使企業發展壯大，需要的時間更長。急于求成，就會適得其反，欲速則不達。

當前，我們一些企業及其主管部門對重組過程的復雜性往往認識不足，貪大圖快，在條件尚不具備的情況下，就宣布聯合或兼并，甚至將整個行業成建制地變成一個大企業集團，輕率決策，結果背上了包袱，有的并購后長期形不成合力，達不到預期的目的。資產重組還存在著很大的風險，據統計，過去10年歐洲發生的30起大規模并購案中，有12起失敗，其并購回報小于并購成本，我國近幾年也有不少重組失敗的案例。

因此，要特別警惕和防止在重組問題上的刮風現象，要在對重組目的、風險及其復雜性有充分估計的情況下進行資產重組工作，使資產重組保持漸進的態勢，穩步而有序地推進。同時，企業要腳踏實地苦練內功，在增強自身實力上做文章，在取得優良業績的基礎上，再考慮收購、兼并其他企業。高談闊論，快速“催肥”，不僅達不到預期的目的，還會影響企業的改革與發展。

3．堅持以企業為主體

企業如何發展，如何變大，應由企業根據市場情況和自身發展需要自主決定。政府推進企業兼并聯合，必須考慮主體企業的能力及其他企業的狀況，實現優勢企業低成本、高質量的擴張，使原有企業的優勢得到進一步增強。如果采用“歸大堆”的辦法，不顧主體企業的意愿，硬性把一些困難企業搭配給效益好的企業，使優勢企業背上包袱，或者把一些互不關聯的企業拼湊在一起，加上一個徒有虛名的“集團”，并無實質性的變化和提高，就難以培育出真正的大企業集團，反而會走彎路，付出不應有的代價。

西方的企業兼并和聯合始終是企業行為，政府一般不介入，更不發布指令。我國目前兼并的企業中有不少企業是由政府部門指令的，其出發點是以優拖劣，以強帶弱，并未考慮企業是否有這個要求。這就使企業兼并聯合工作存在隱憂。我們要借鑒西方國家的做法，吸取韓國的教訓，堅持以企業為主體，由市場來定奪，不搞“捆綁夫妻”。

4．加快企業集團股份制改造

推進企業集團股份制改造有利于增強集團凝聚力。發達國家的企業集團一般是以母子公司關系或控股、參股關系組建的，其成員之間為資本聯結，子公司經理由母公司聘任，母公司以其融資功能、產品開發及營銷功能等操縱集團發展。發達國家的經驗表明，股份制是企業集團的基礎，推行股份制是強化聯結紐帶、增強集團凝聚力和競爭力的重要手段。我國推行股份制的情況也表明，實行股份制不僅使企業產權明晰化、規范化，而且真正做到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政企職責分開。對企業集團進行股份制改造，有利于克服企業集團行政化的傾向。為了改變我國企業集團中核心企業主導作用不突出、企業集團凝聚力不強的狀況，必須由過去的產品紐帶為主轉變為以資本紐帶為主，實行資產經營一體化。要借鑒國際經驗，結合我國實際，建立具有中國特色的企業集團的母子關系。

以資本為紐帶的企業集團大體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垂直持股的企業集團，即母公司持有子公司的股份，子公司又持有孫公司的股份等。另一類是相互持股的企業集團，比如有甲、乙、丙、丁四個企業，甲企業持有乙企業的股份，乙企業持有丙企業的股份，丙企業持有丁企業的股份，丁企業持有甲企業的股份，等等。一般說來，通過收購、兼并建立的企業集團，因核心企業實力較強，成員企業相對較弱，可采取垂直持股的方式，以保證母公司對子公司的控制權；通過聯合特別是“強強聯合”組建的企業集團，可采取子公司之間相互持股的方式。由于集團成員企業相互持股而形成共同的利益關系，它們之間的聯系更加密切，企業間的協作關系更加穩定，從而求得共同發展。有些企業集團還可采取垂直持股和相互持股混合的方式，既保證母公司對子公司的控制權，又密切子公司之間的關系，從而增強企業集團的穩定性。

5．規范政府行為

在現階段，由于市場經濟體系尚未健全，有些經濟手段還難以發揮作用。而作為國有資產管理者的政府，也完全有理由對國有企業資產重組進行干預。但是運用行政手段時要遵循經濟規律，講求效益原則和市場規則。主要應通過經濟杠桿和立法對資產重組進行間接引導，而不是直接干預。政府是管理者，而不是參與者，其職責是為企業兼并和聯合提供法律保障，規范市場行為。只有當阻撓兼并聯合的障礙出現和影響企業發展時，政府才出面干預，以保證兼并聯合的順利實施。政府如果還像過去那樣完全取代企業去當主角，主要依賴行政手段達到兼并的結果，其后果不是發展了優勢企業，而恰恰是搞垮了優勢企業。

韓國政府自上世紀70年代開始就對企業兼并聯合和企業發展進行強有力的干預。如為解決汽車工業發展初期存在的散、弱、小的問題，形成規模經濟，曾強制國內十幾家汽車制造企業合并成一家，后來又指定“現代”、“大宇”、“起亞”三家可生產汽車。這對韓國大企業的發展起了重大的推動作用。但到了90年代，韓國經濟市場化已達到相當的程度，而政府的干預卻沒有相應地減少，反而強化了政府導向的力度。韓國政府對企業實施強制性的“指定”經營，其行為自然同市場機制不能吻合，甚至發生背離，最終限制了企業集團的發展。在我國市場經濟日益向縱深發展的今天，我們應記取韓國的這一教訓。

6．審慎進行多元化經營

多元化經營是企業集團化發展的重要戰略選擇。在國內外市場千變萬化難以預測的狀態下，實施這一戰略，可避免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因某一產品的崩潰而大傷元氣，減少企業投資和經營的風險。國外許多著名企業集團都成功地采用了這一戰略。但多元化經營并非一定會減少經營風險，尤其是企業進入所不熟悉的行業搞多元化經營，由于缺乏競爭優勢反而會加大風險。

八九十年代以來，我國很多企業都積極投入了多元化經營，不少企業為了迅速擴張，不僅在本行業大規模收購、兼并，而且雄心勃勃地進入別的行業。這種過分追求多元化經營的做法，看起來有利于分散企業經營風險，而事實上則加大了企業經營風險。許多一度聲名顯赫的企業倒在了多元化路途上，而留存下來的主要是在某一專業領域獨具競爭優勢的企業。因此，企業應把重點放在業主上，把主業做大，形成規模經濟。在打下牢固基礎、占據絕對優勢而不易被競爭對手所擊敗的情況下，再靜觀市場的變化，審慎地把觸角伸向新的領域。

專業化經營并不排斥多元化發展，二者是相輔相成的關系。在專業化經營的基礎上實行多元化發展，在多元化發展的過程中進一步增強專業化經營的實力，即在多個領域中形成專業化經營的優勢，并利用多領域發展的機會形成更強的核心競爭力，這是企業集團化發展過程中的一種有效和可行的戰略。

7．避免過度負債經營

實踐證明，過度依賴政府的扶持，依靠銀行貸款，而不是在市場競爭中發展壯大的企業集團，其競爭實力和生存能力往往先天不足。90年代韓國前30家大企業集團已有多家倒閉和破產，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這種模式的脆弱性。韓國政府不僅過多地參與和干預企業的正常經營，而且在政策、資金上過度向大企業集團傾斜，致使信貸資金大多流入享有特殊優惠政策的大企業集團，導致集團盲目擴張，長期負債經營，債臺高筑。韓國大企業集團負債率一直很高，有10家大企業集團的負債超過500％，一旦這些企業集團發生問題，必然會給整個國家的經濟帶來嚴重后果。

我國企業集團負債率沒有韓國高，但也存在過度負債問題，不少企業集團幾乎沒有自有資金，完全依靠貸款維持經營。由于我國國有銀行和國有企業同屬一個所有者，因此，企業吃銀行的“大鍋飯”，專業銀行吃中央銀行的“大鍋飯”的狀況，目前尚未從根本上得到解決。效益好的企業可取得貸款，效益不好的企業在政府的關懷下也可獲得貸款，致使攤子越鋪越大，債務鏈越拉越長。為避免企業集團過度負債經營，迫切需要加快國有企業改革和金融體制改革，建立現代企業制度，轉換企業經營機制，實行政企分開、政資分開，將資金配置機制由行政配置轉為市場配置，充分發揮市場的基礎性作用，使有限的資金投向效益與市場前景好的企業和項目，從而強化企業集團的信貸約束，迫使其注重自我積累，提高經濟效益，在市場競爭中逐步發展和壯大。

(作者單位：中共江蘇省委黨校)

責任編輯：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