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場陪笑上崗記

曹德全

蘭白下崗后，好久沒有找到工作，忽然有一天，朋友介紹一個為肥皂劇做陪笑的工作問他干不干?工資雖然不高可也算一份收入。他說：“下崗后愁死我了，我哪笑得出來呀。”朋友說：“裝笑也不會?裝笑，例如，哈哈哈哈……行吧?能裝笑就有一份收入。”他說，行，裝笑可以。于是他跟著朋友去了胡副導演的辦公室。

經過簡單的口試，順利通過，胡副導演叫蘭白回家聽通知。

蘭白回來后好多天沒人通知他上班。他再一次去找胡副導演問情況。這一次胡副導演挺熱情，說到具體上班時間，只說還得等等。告別時，胡副導演的夫人送他出門，她對蘭白說：“不用客氣，下次來，你用腳敲門。”蘭白不明白，說：“那多不禮貌。”

胡副導演夫人說：“熟了，沒關系。”

蘭白帶著一臉疑惑去找他的朋友。朋友說：“嗨，這還不明白，叫你兩手提著東西去呀。”

蘭白“兩手提著東西”去了胡副導演家，用腳踢門，聲音很大。這回他成功了，胡副導演夫人客客氣氣把蘭白迎進客廳。第二天他就接到通知叫他上班。從此蘭白當了劇場陪笑，坐在演播大廳里為肥皂劇充當只管哈哈笑的、不上鏡頭的笑星助理。

正在排演一部很長的肥皂劇，排練時胡副導演指揮大家笑。胡副導演說，大家注意，這位老人抱怨蔬菜被農藥污染時要轟一聲地笑。蘭白說，這有什么好笑的?胡副導演說，叫你笑你就笑，笑!蘭白無奈，只好說，是，我笑。他硬著嗓子、張開大嘴哈哈，強迫自己跟著大家一起笑。

胡副導演說：“‘我們的保護費提前交到2009年了。這里要笑，要持續(xù)時間長一點的笑，注意，開始!”于是，排練廳里，蘭白硬著嗓子、張開大嘴、跟著大家：“哈哈哈哈……”

胡副導演說：“這里，這里，笑!”蘭白說：“污染源要給環(huán)保局送禮才讓排污，怎么也笑?”

導演說，這是演戲，笑!不笑我就炒你的魷魚。蘭白低下頭，硬著嗓子、張開大嘴哈哈。

蘭白學會了硬著嗓子、張開大嘴哈哈。

不會笑而強迫自己笑，是很難受的!

這段戲，再次排練時，就是：

“怎么搞的，牛奶也被污染了!”哈哈哈哈……

“我管不了，我只管送。”哈哈哈哈……

“早送點!”哈哈哈哈……

“沒吃飯，送不早。我們三個月沒開工資了。”哈哈哈哈……“借錢吃飯，給老板干活!”哈哈哈哈……“只有行賄才給咱及時開工資!”哈哈哈哈……

沒有多久，蘭白的嗓子哈哈啞了，胡副導演總結說：蘭白啊，你不要把心里的苦愁掛在嘴上，用假嗓子笑吧。蘭白就用假嗓子笑，他用假嗓子發(fā)出的笑聲有點像呼哨兒。導演想想，說：“可以，呼哨兒就呼哨吧。”

從此，在他們演的所有肥皂劇的賠笑里多了一個呼哨兒似的亮音。

（通聯：河北省邯鄲市中華大街66號邯鄲市文聯056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