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羅西亞·蘭格攝影史上的跛腳大師

朱七七

Florence Thompson， a migrant mother with three of her sevenchildren at a farm workers camp in Nipomo， California， 1936

1895年5月26日，蘭格出生于新澤西州霍博肯。那時候，她的名字是多羅西亞·紐茲霍。她的父親是一名律師，母親在家照顧蘭格和她的弟弟馬丁。當蘭格7 歲的時候，患了小兒麻痹癥，從此成了一個跛子。

13歲的時候，她的父母離婚了，蘭格覺得父母的離婚主要責任在于父親，所以她放棄了父親的姓氏，改姓媽媽的姓——蘭格。身體上的缺陷沒有影響到她對攝影的執著和熱愛，靠自己的天分和努力，終于讓自己成為有影響有地位的攝影大師。

高中畢業后，1913年，蘭格來到了紐約教師培訓學校，但她對學術沒有興趣，于是在紐約的一家攝影工作室找了一份工作。20歲時，一個偶然的機會，她認識了人像攝影家諾德·金瑟。金瑟被蘭格的真誠所感動，答應教她學習攝影，并送給她一臺照相機，這是蘭格人生中獲得的第一臺相機。從此，蘭格認定了攝影這一職業。

J.R. Butler， President of the Southern TenantFarmers' Union， Memphis， Tennessee June 1938

1918年的時候，蘭格定居舊金山后，找到投資商建立了一間肖像工作室。在此后的15年里，蘭格的工作室養活了自己、丈夫和三個孩子。

蘭格第一次真正的紀實攝影是在20世紀20年代，當時她和丈夫狄克遜在西南部旅行，主要是拍攝美洲土著人。20世紀30年代初期，受經濟大蕭條的影響，大街上擠滿了各種受難的人群，蘭格開始拿起相機到街頭拍攝，她感覺作為街頭紀實攝影師，自己更有活力，甚至更加快樂。

機緣巧合，蘭格得到了一個為政府工作的機會。不然，我們可能永遠不會知道她。1934年，大學教授保羅·泰勒在畫廊看到了她的一些作品。

蘭格攝影中的力量打動了他，于是他雇傭蘭格為加利福尼亞州救濟管理局的一個項目拍攝照片。

而此時，蘭格的丈夫狄克遜整天四處拈花惹草。“看在孩子的份上”，蘭格對于婚姻遲遲沒有放手。但泰勒的出現給予了她情感上以及經濟上不同尋常的支持，很快，蘭格離了婚和泰勒結婚。

Cable car，San Francisco，1956

泰勒的支持讓蘭格放棄了肖像工作室，成為一個藝術家。蘭格和泰勒的婚姻一直持續到她1965 年去世。

1935年到1945年間，蘭格持續為政府工作。

其中就有農業安全局的攝影項目，蘭格被委派拍攝農業區的蕭條景象，在此期間，蘭格拍攝了許多動人的作品。其中就包括她的經典作品《等待救濟的人》和《移居的母親》。

1933年，美國大蕭條達到了頂峰，1400萬人失去工作。他們中的許多人盲目地漂泊，沒有棲身之地，缺衣少食。

他們就這樣懷著找工作的希望，約有30萬人來到加利福尼亞。這些來自各地的移民，被稱為“流動農業工人”，他們乘坐破舊不堪的車，從一個地方遷徙到另一個地方。

“我看見并走近了一位饑餓并絕望的母親，就好像被一塊磁石吸引。我不記得我是如何向她解釋我自己或者是我的攝像機的，但我依稀記得她沒有問我問題。我向她走去，沒有問她名字和過去，她告訴了我她32歲了，她說他們靠附近凍壞的蔬菜和小孩殺死的鳥類存活。她說她賣掉了車子的輪胎去買食物。她靠在帳篷上，她的孩子坐在她四周，可能是知道我的照片或許能幫助她，所以她協助了我。”

Migrant worker on California highway，1935

A man waiting at a breadline in San FranciscoMigrant worker on California highway，1935 during the Winter of 1933.

以上這段話正是蘭格在晚年回憶起當年的拍攝經歷時所說。這張她最著名的作品《移居的母親》（Migrant Mother），除了讓她躍登國際攝影舞臺，躋身美國杰出攝影家行列之外，也是美國安置局為期七年、撼動人心的攝影計劃中，所拍攝的27萬2千多張照片里，最引以為傲的經典代表作品之一。

September 1939. "On the road with her family one month fromSouth Dakota. Tulelake， Siskiyou County， Calif."

A former Missouri farmer and his wife， now working as farmlabourers， in California， 1936

Family between Dallas and Austin， Texas. The people have lefttheir home and connections in South Texas， and hope to reachthe Arkansas Delta for work in the cotton fields， August 1936.

Kern County， California， 1938

The wife of a migratory labourer with three childrenin Texas during the Depression， 1932

Two men walking towards Los Angeles， California， 1937

Tractored Out， Childress County， TX， 1938

Mexican woman and child， imperial valley California，1935

照片中母親的表情堅毅又復雜，眼神望向遠方又不知未來在何處。殘破粗劣的衣服，滄桑的皮膚布滿皺紋。這張照片在當時社會上影響強烈，深刻的揭示了失業移民的貧困生活和他們孩子們的痛苦童年。這張照片后來被發表后，對美國的福利政策有很大的影響。

蘭格的照片或許看起來很樸素，但都是經過耐心、嫻熟的引導和構思的。她的民主精神，尊敬并讓每一位拍攝對象都具有自己的個性。她的作品，使人感受到強烈的社會責任感。正如評論家所說的：多羅西亞·蘭格以其創造的圖像，反映了人類的勇氣和尊嚴，特別是處于被侮辱和受壓抑狀態下的人物形象。

正因為如此，蘭格的照片在當時一張都得不到傳播，因為羅斯福總統需要懷有種族歧視的國會議員和參議員的支持。

1942年，在拍攝戰時扣押的日裔美國人時，蘭格的反種族歧視精神展露無疑。受丈夫影響，蘭格拍出了“火力十足”的照片，抵制她之前深深敬重的羅斯福總統的政策。然而拍攝完成后，軍方就解雇了她并且沒收了全部照片，直到二戰后。

This youngster is awaiting evacuation bus. Evacuees ofJapanese ancestry will be housed in War Relocation Authoritycenters for the duration， 1942

Waiting for bus，1942

從1945年開始，蘭格就深受各種疾病的困擾：潰瘍、小兒麻痹后的并發癥，以及后來的食道癌。盡管如此，她卻有著驚人的創作力。在生命的最后幾年，她還硬撐著參與了她在紐約現代美術館個展的所有細節。可惜的是，她卻沒能看到它的開幕——蘭格于1965年10月11日去世，距離她于次年1月份開幕的紐約現代美術館的個展只有三個月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