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自主創新打造法律平臺
文/傅達林
自主創新,離不開完備的制度支持。營造有利于自主創新的法治環境,首先要加強立法,為自主創新戰略提供持久的保障平臺。當前,自主創新在以下幾方面顯現出更為迫切的立法需求。
一是科技立法。新科技帶來的變化涉及人類生活的各個領域,這些變化都要求傳統的法律做出回應,以適應科技創新的要求。應當說,我國自1979年以后科技立法有了很大發展,制訂了《自然科學獎勵條例》等一大批法律法規。但從整體上看,現有的科學法律制度大多還是綱領性、政策性的宣示,缺乏可操作的規范,應當從自主創新戰略層面重新審視和健全我國的科技法律體系。例如,在科技創新方面,需要盡快制定科技投入法,保障科技進步的基礎條件;在技術市場方面,需要建構完善的全國性技術市場管理法,對近幾年涌現的如技術評估機構、技術經紀人等各類中介服務組織作出規范;在一些高新技術領域,需要新增立法為高技術的研發和產業化提供法律支撐和有效監控。拿基因技術來說,我國對“克隆”等基因技術的開發、試驗、應用等都缺乏規范。這些方面都需要進行立法調整或補缺,以形成有利于自主創新的完善的科技法律體系。
二是知識產權立法。當今世界,知識產權法已成為各國保障科技進步、促進創新發展的基本制度。美國前總統林肯曾有名言:“專利制度為天才之火加添利益之油。”我國建立知識產權制度只有短短的20多年,在知識產權的權利歸屬、科技成果的產權化和產業化等方面,都需要進一步完善。據報道,在2008年奧運吉祥物發布的當晚,“五福娃”的域名和相關通用網址都被搶注,這從一個側面反映出我國一些特定資源的知識產權保護法十分欠缺。在日益激烈的國際貿易戰中,我們必須依靠自主創新形成強大的知識產權基礎,而這又需要以完善的知識產權法來激勵自主創新、加速科技成果產業化。可以考慮制定統一的知識產權法典,形成內在和諧的規范體系,進而提升我國的自主創新能力和自主知識產權的產出能力。
三是反壟斷立法和政府采購立法。倡導企業自主創新,必須借助反壟斷立法營造一個良好的經濟環境。目前,我國經濟領域純粹由市場競爭引發的行業壟斷日益明顯,如電信、鐵路等行業。雖然我國已經制定有《反不正當競爭法》、《價格法》和《招投標法》等,但從1994年就開始起草的《反壟斷法》仍未出臺。所以應加快立法步伐,與此同時,還應加強扶持自主創新的政府采購立法。美國政府從20世紀30年代就相繼制定了系列法規等,利用政府采購對技術創新進行扶持和推動。我國也應借鑒其經驗,把優先考慮采購本國技術和產品,鼓勵和保護自主創新作為采購立法的主要目的,推進技術創新、產品創新和產業結構升級。
造福于創造是法治最重要的目標
文/蔣德海
在知識產權時代,創造的重要性無論如何拔高都不過分。但在今天談論創造,本質上已不是重要性的問題,而是如何推動創造、尊重創造、弘揚創造和造福于創造的問題。
在歷史上,創造的重要性早在近代就解決了。近代以前,由于受經濟和社會條件的影響,創造的重要性并不突出,很少有創造性的人物被重視。同時,由于缺乏需要創造的環境,中國歷史上的許多發明都遭遇了失傳的命運,有的雖然傳了下來,也是幾經反復。如張衡在公元132年創制的候風地動儀是世界上第一臺測震儀器,但后來失傳了。同樣地,作為四大發明之一的指南針,也是屢經發明和失傳的反復。近代以后,由于市場經濟和法治的推動,人們的創造力如火山般噴發出來。一大批創造發明的大師不僅推動了人類社會的進步,也為自己帶來了巨大的財富。愛迪生、諾貝爾、蓋茨作為三個不同階段的創造大師,成為人類社會最出色的創造天才受到人們尊重,而創造力越受到尊重,一個社會的競爭力和活動就越強,社會的進步就越迅猛。
但是,創造的重要性并不等于創造的現實。近代以后創造力的突飛猛進,不僅因為有市場經濟的需要,更在于有法治的保障。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沒有法治的平等保障,一個有創造力的平民又何以能在短短10多年里成為世界首富?蓋茨因對于windows的獨特想法創辦了微軟公司。正是這個想法和這個公司,在短短的20年里,使計算機成為每個家庭、每個辦公室中最重要的工具作出了卓越的貢獻,而他本人也一躍而成為全球最富有的人。美國為什么能夠成為當代最發達的國家?對于創造的無偏見的推崇和法治的保障無疑是最重要的因素。
中國是一個既缺乏市場經濟又缺乏法治傳統的國家。雖然我們搞社會主義法治建設和市場經濟已經多年,但創造的根本問題即人才問題仍沒有真正解決。如果說過去較多的是壓抑人才和埋沒人才,現在則表現為盲目地追求高學歷。這種形式主義的追求正是以抹殺創造力為前提的。另一方面,我們的法治在創造和財富的結合上也存在諸多不足。中國最先富起來的一批人,絕大多數與創造無關。查一查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的億萬富翁或千萬富翁,有幾個屬于愛迪生、諾貝爾或蓋茨類型?相反,創造人及其創造行為之飽受侵權之害,已成為遏制中國創造力進步的最大障礙。比如,僅知識產權侵權,全國公安機關自2004年月11月開展的打擊商標專用權侵權犯罪“山鷹行動”,截止到今年10月31日,共破獲犯罪案件2611起,抓獲犯罪嫌疑人5001人。此外,各行各業的剽竊現象也大量存在。
因此,在中國思考創造問題,最主要的工作是要形成一種推動創造,尊重創造,弘揚創造和造福于創造的法治環境。通過法治建設,使創造人不僅因為創造行為受到人們尊重,而且也能夠因為財富受到人們尊重。只有在這時,創造才能體現我們時代的精神。
重申人文精神
文/王曉明
90年代初在文學批評、思想史和哲學研究的領域中,相繼出現了一些小范圍的討論,討論者們認為:當代中國的文化狀況很糟,處于深刻的危機之中。當代文化人的精神狀況普遍不良,獨立人格的萎縮,批判精神的泯滅,藝術乃至生活趣味的粗劣,思維方式的簡單和機械,文學藝術的想像力和創造力的匱乏,思想和學術的“失語”……從知識分子、文化人的自身一面講,就在于喪失了對個人、人類和世界的存在意義的把握,在最基本的價值信仰和認同上兩手空空,甚至因為全神貫注于眼前的物質實利,都不覺察自己在生活意義上的失據。知識分子或文化人的這種普遍的精神失據,絕非僅由他們自己造成,也并非僅是最近這十年所造成,而是在近代以來的歷史過程中,由各種政治、軍事、經濟和文化因素合力造成的,其中最明顯的,是連綿不斷的戰亂和專制的摧殘;但另一方面,近代以來諸如“歷史進步規律”、“現代化”之類觀念的膨脹和破滅,也是相當重要的原因。唯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真正走出這樣的失據狀態,就也絕非一個短時期能夠做到,它很可能需要幾代人的持續努力。
這場討論很自然將思想界和人文學術界的視線重新引向了當代中國人的思想和生存境遇,關注的結果是發現1980年代獲得的那些分析概念大都不同程度地失效,一個大問題因此凸現:這是個什么社會?然而,一方面逐漸形成“這是大問題”的共識,一方面卻繼續發現自己的隔膜(新左派與自由主義),是這個討論第一次逼迫許多人知道自己對現實的“無知”。雖然很難,但有了自覺,就有希望:一些社會學和人文學界的人已經開始努力,成果積累起來,就會產生真正的思想。
討論打開了一個關注生存意義、價值觀念之類“虛”物的空間。時至今日,既證實了“制度”并非一切,利益的平衡太脆弱,人的精神和心理狀態如果不配合,再好的制度也會失效,何況也很難建立;又發現對“虛”物的忽視(30年歪曲和20年輕視)遭了報應,正在付出慘重的代價(文化、教育、精神和心理健康……)安全、公正、自由的社會如何建立?人生如何才能有詩意?中國人何以在世界上立足?
討論猶如一面鏡子,清楚地映照出當代中國社會和知識分子的生存困境的真正深度:它并非僅是一種外在的困境,例如對社會的影響力的減弱,在日漸商業化的社會中找不到合適的表達方式等等,它更是一種深刻的內在困境,一種在精神價值上的認同的喪失,一種對自己的整個生存依據的茫然。正因此,它才不僅表現為理論上的貧弱和“失語”,更大量地表現為人格的病態和精神品質的侏儒化。知識分子如此,民族也可想而知。
比起富強,社會的精神的健全更困難。在一定意義上,這可以說是全球性的問題,但我想說的是,這對我們格外嚴峻,生死攸關。現在情況并沒有好轉,什么時候能覺得那事情過去了,才真正好。我盼望能有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