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屑的都市（組詩）

劉水云

一、黃昏

1

晚鐘敲響

鉛灰色的長翼醒來

溫柔掃過金碧輝煌的屋頂

黃昏

從梧桐樹影下

悄悄蔓延

稀釋人群的車被夜色稀釋之后

每一種心情成了孤獨的小島

三維潦草的燈光

一盞盞漂浮在都市湖上

沉淀著她的叛變

Scarborough Fiar搖上疲倦的車窗

在漫無目的地滑行

2

西服革履

或是簡單的T-shirt結黨穿越第

三種顏色的路口

然后褪去偽裝

結束了循規蹈矩

地球儀逆轉被玩弄的時差

末班飛機起飛又下降

尋找異國色彩斑斕的幻夢

腕上的時針指在8點

意志的繩梯

終于擊碎了鏡片

放縱或者也稱為爛漫

坐標的消失

僅僅是關閉手機

切斷聯系世界的信號

二、夜的歌舞

1

玻璃幕墻拷貝的主角靚麗登場

懷舊的情歌

委婉著流水不復的哀傷

月影潑灑滑脂

喝彩聲鼓滿帆似的紗簾

任鏡框擁擠的情人們

自由輕盈地旋轉

絨毛似的塵埃碎雪般飄落

朦朦朧朧著錯位的名片

模糊了散亂的門牌

2

隨意撥打一組似曾相識的數字

傳遞耳語般的傾訴

或是麥克風犀利的自鳴

淑女和處子正襟危坐在水吧

貼面的燭踩看過時的節奏

為愛意輕浮搖曳

那邊，字正腔圓地講完

萍水相逢的故事

用鄰桌的方式發現

尊卑一視同仁被牢騷著傾倒

午夜的TAXI

破譯了世事的炎涼

三、夢

1

門廳懶散開華麗的心事

任松弛歪斜的領帶搖晃而入

描繪曾經的道貌岸然

走廊機械成平面透視圖

包藏禍心的門與孤燈

無聊廝守

蜘蛛像睡者嘴邊的唾液從屋檐垂下

爬進屏保陰森的古宅

先與色情幽會

再閑聊來不及偽裝的朋友

2

從凸凹鏡片的組合

偷窺轉椅搖籃般的動靜

晃動

似有似無的學歷

乘學問廉價成墻角的數字

匆忙完成對不署名紙頭

永恒的剽竊

衰弱貧血的茶水

預示生命早已經冷卻

見證過No SMOKING

阻止雙唇亢奮的情欲

醒著的避雷針

苦掌忽明忽暗的警示燈，

守望夢中的呻吟

四、凌晨三點

1

晨光探索著拼湊黎明的破碎

熱帶魚游出蘚苔

孤傲的蒿草

在盆景之外寂靜瘋長

蛇和蘋果都已成熟

猜測上帝手指的方向

詢問自由的原因

飄落的思緒會很亂很亂

夢游者一寸一寸收復失地

如果是無雨的季節

留不下半個腳印的痕跡

2

滴答的漏水聲

騷擾睡眠的尾聲

欲望出沒

夢開始接近天亮的目的

印有莊嚴符號的紅布

縫成合體的內褲

偶然在洗手間展示

尊貴的品質

拒絕公開的庸俗

可以啟動的噪音漸漸蘇醒

流霞梳洗的時候

打火機點燃第一支煙

五、在天亮時結束

1

電梯開合著落差

升降似擦肩而過的微笑

矜持是讀不懂的神情

等待將自己攜上合適的高度

告別樓道

就是逃離枯槁的面容

銹蝕的鎖心

苦苦等待高貴的百合綻放

電眼職守不曾動靜的角落

交班和接班的瞬間

抽屜虛掩簡單的絕密

等待驚駭的眼神

2

半杯的狀態

是紅顏傾斜的色塊

流離失所后

孤獨將重歸美麗的家園

寫字臺終于排場出

新的情節

為紀念陽光照射的角度

應急燈寂寞在非此非彼的層面

風干的希冀被長線放飛

所有的鑰匙同時插進鎖孔

城市全部電話

在同一秒鐘驟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