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0月28日傍晚,昆侖山下的一片草場上,隨著一陣野牦牛粗壯的叫聲,藏族牧民才讓多吉一家從帳篷中走出來,他們驚訝地發現:幾個月前曾被百余頭野牦牛劫走的110頭母牦牛,如今又被它們友好地送回了草場。
望著漸漸遠去的一頭頭強壯的野牦牛,才讓多吉和家人都流下了激動的淚水。多年來,他們用自己與生俱來的善良,愛護著那些惱人而又可愛的野牦牛。而今,他們終于收獲了這些冷血生靈的善良回饋……
守護野牦牛:放牧一家人“引火燒身”
1986年冬的一天,才讓多吉率領他的家人和60多只牦牛,離開了生活多年的唐古拉山。到達昆侖山野牛溝附近一個不知名的谷地上,開始了新的繁衍生息。
他們搬遷至野牛溝不久,就幾次看到了野牦牛的身影。在這家牧民的心中,野生動物與家畜一樣都是受自然庇護的生靈。因此,他們每看到那些重達一噸的龐然大物就感到無比興奮。遇到有人捕獵時,他們都會挺身而出,救下野牦牛。
到2000年以后,由于一家人多年的呵護及動物保護環境的好轉,野牦牛的數量明顯增多。
一般來說,野牦牛不主動攻擊牦牛和人類。然而,隨著野牦牛群體的壯大,它們的活動區域明顯下移。常常三十、五十成群結隊地下山尋食。野牦牛體積大過牦牛一倍還要多。有時看到牦牛在草場上吃得津津有味,碩大的野牦牛們眼紅不已,便由幾只公野牦牛一哄而上,將牦牛趕跑……
才讓多吉一家人一直忍耐著這些愣頭愣腦的家伙們的橫行和霸氣。然而,野牦牛對他們卻越來越得寸進尺了。2002年8月初的一天,才讓多吉一家正在牧牛時,五六頭高大的公野牦牛突然沖進牦牛群,將七八頭母牦牛團團圈定,然后連擠帶趕,很快將它們劫持著過了山梁。
此時,才讓多吉一家人終于感到,保護野牦牛,已經讓他們“引火燒身”!
野蠻“搶親”傷了人:野牦牛“情非得已”
不到兩個月,才讓多吉一家共有17頭母牛被發情的公野牦牛們劫持。面對著這些一點都不顧及臉面的家伙,一家人犯起愁來。而那些被劫離開牦牛群的母牦牛們,竟毫無怨言地混跡于野牦牛群之中,心甘情愿地做了野牦牛們的“壓寨夫人”。
一家人終于決定:對于明火執仗的野牦牛們,再也不能忍下去了。此后,在放牧的時候,才讓多吉一家人帶上了臉盆、銅鑼和一面牛皮鼓。幾天后,又有十多頭野牦牛緩緩越過雪線,向著牦牛群的方向直逼過來。只見它們漸漸加快了步子,山谷開始回蕩著一種原始力量的沉悶聲響及石塊隨之騰起的激越回音。而當它們即將沖進牦牛群的時候,才讓多吉和家人們便趕緊敲起了臉盆、銅鑼和牛皮鼓。
這隊正埋頭俯沖的野牦牛一下子被這莫名的聲響給鎮住了。幾乎就在一瞬間,它們猛地定住了腳步,這些心懷叵測、打歪主意的家伙們駐足靜聽·了短短幾秒鐘后,就趕緊掉過頭,向著雪線的方向跑去……
10月過去后,野牦牛的發情期也就過去了,但不知是由于存心搗亂,還是想顯示威力以及謀求拉攏與母牦牛的感情,野牦牛們仍然賊心不死,繼續沖擊牦牛群。這時,才讓多吉的家人便繼續使用那個行之有效的辦法。可是這種辦法只維持到了2003年初就很快被那些貌似愚笨的家伙們識破。于是,它們不再害怕這些人類的雕蟲小技,它們繼續侵占草場,劫持母牛。神奇的昆侖山:野牦牛送“妻兒”回家了
2003年8月10日,又有30多頭母牦牛被這些公野牦牛劫持而去!聽到這個消息后,鄰近牧民對才讓多吉說:“野牦牛這么禍害人,不如偷偷弄上幾條獵槍吧。”
一家人聽了,都覺得言之有理。但他們想來想去,還是沒有那樣做。因為他們知道,私自擁有獵槍已是法律所不允許,另外,有了獵槍說不準一時興起就會傷害到野牦牛。
于是才讓多吉便來到格爾木市森林公安局,向多杰局長講述了自己的家牛多年被野牦牛劫持、傷害的事實。多杰局長格外重視,向市里請示按國家動物保護條例對才讓多吉一家進行一定數量的資金補償。但由于當地財政吃緊,雖經局長多次努力還是沒有落到實處。
盡管這樣,才讓多吉一家仍舊毫無怨言,還繼續保護著給他們帶來很多禍患的野牦牛。曾有幾次,他們發現有人進山獵殺野牦牛時,都趕緊上前制止,同時到幾十公里外的地方向森林公安局打去舉報電話……
就在他們不斷受到野牦牛侵襲之時,2004年2月,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一天傍晚,三頭母牦牛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了家里的一個帳篷前,它們的后面是三個皮毛光滑、神采飛揚的牛犢。這時一家人發現,三頭大牛正是一年前被野牦牛搶走的母牦牛,如今它們已經分別帶著三個野牦牛的“小雜種”來面見它們的主人了。此時,山梁上傳來幾聲“哞——、哞——”的長長的野牦牛的叫聲。放眼望去,一家人看到了山梁上一頭野牦牛在晚霞的剪影中悲傷地叫著,像與三個母牦牛和“小雜種”告別,又像在向它們的主人表達歉意,然后慢慢離去了……
母牦牛的回歸和三個“小雜種”的到來,仿佛一下子改善了主人與野牦牛的感情。才讓多吉說:“它們是野牦牛給我們送回來的啊。”
2004年4月6日,天色漸暗的時候,三只深灰色的狼神秘地出現在牦牛群的歸途。它們對著落在后面的牦牛虎視眈眈,在跟了幾百米后,開始集中力量攻擊一頭一歲大的牛犢,眼看著牛犢就要落入狼口,這時,“小雜種”奮勇地沖出牦牛群,對著三只狼沖過去攔截,并很快與它們廝殺在一起。“小雜種”越戰越勇,讓三只狼無法靠近牛群。眼看著無法取勝,三只狼便分頭扎進地里,拼命地叫個不停,那鬼哭一般的聲音格外嚇人。而此時,“小雜種”仿佛知道這種動物的語言,也昂著頭拼命“哞——、哞——”地叫著。
不一會,只見從四面八方奔來了十幾只灰色的狼。這時,放牧的才讓多吉和兒子宮布趕緊吹口哨讓“小雜種”跟著牛群往回趕路。“小雜種”卻不顧勸阻,繼續向天空呼叫。很快,一種仿佛天鼓的聲音漸漸傳來,幾十只憤怒的野牦牛從雪線上像潮水一樣直瀉而下,咚咚咚的巨大蹄聲慢隉壓過了狼的嗥叫。看到這支浩大的雄壯的野牦牛隊伍過來,剛剛聚在一起準備廝殺的狼群立即一哄而散,遠遠地逃命了……
這時,“小雜種”與遠來的野牦牛們在一陣相互嘶叫道別后,又回到了牦牛群中。
牦牛與野牦牛這種同類的團結抗敵讓這家牧民格外敬慕,而接下來的事實卻又是另一番情景:進入2004年6月,野公牛們再次進入發情期,它們繼續開始野蠻、不講情面的“搶親”行動。
2004年6月10日下午,一群足有百余頭的黑色野牦牛從積雪的山梁上一漫而過,然后如黑色的潮水一般上下翻卷著奔涌而來。這陣勢,讓這家牧民心生顫抖。不一會,這陣黑色的旋風將數百頭牦牛團團圈住,十幾頭公牦牛被撞倒在地,有的還受了重傷。而后這陣黑色的風暴漸漸離去,卻有110頭母牦牛被掠去做了野牦牛們的“壓寨夫人”!
這次野蠻的野牦牛“搶親行動”耗盡了才讓多吉經營多年的家底的四分之一。一家人哭紅了眼睛,開始在昆侖山下仔細地尋找那些牦牛的蹤影,可是,兩個月過去了,他們看到過無數次野牦牛群,卻再沒看到失蹤的牦牛……
2004年10月28日傍晚,一陣熟悉的牦牛隊伍的蹄音自遠而來,漸漸地停在了才讓多吉一家的幾個帳篷前。他們驚愕地走出帳篷,卻發現4個月前被掠走的110頭母牦牛都回來了!此時此刻,一群高大的野牦牛在幾百米外的山岡上一字排開,它們的眼睛在晚霞的余暈中發出了晶亮的光彩。
“野牦牛把它們送回來了!”一家人驚喜地叫了起來。很快,野牦牛一陣陣叫聲漫過天際,在這惜別和道歉的叫聲中,它們慢慢地離開,一支偌大的野牦牛隊伍在昆侖山下漸漸遠去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野牦牛心甘情愿地將100多頭被搶去的母牦牛悉數送回來?才讓多吉一家人無法解釋,有關的動物專家至今也沒有找到合適的答案。然而,這個有關野牦牛“搶親”又“送親”的故事,卻很快在美麗的昆侖山下流傳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