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 菁 傅 剛
今天中國的城市,正義無反顧地闖入西方城市一直想走出的誤區,把幾絲溫情尚存的城市一天天迅速地變成回憶。
中國,只有中國,才是當今世界最大的建筑市場。
人們即使生活在國內,如果有一段時間蟄居在家,再次出門可能就要憑借最新出版印刷粗糙的地圖才能清楚地找到目的地。這就是今天中國城市變化的速度。
不難想象當國外建筑設計師踏上中國的土地,會迅即被掠過眼前的混亂、卻是平生所見到的最令人熱血沸騰的場面所征服。從那一刻起,他們眼中放射的是攫取的光芒。
只有中國需要前衛?
當人們說中國變成了西方建筑師的試驗場地,實際上還忘記說明,他們向這個試驗場傾倒了多少陳舊的垃圾,這其中包括被奉為大師者有意無意特別為中國制造的垃圾。而這些大師卻在這些垃圾制造過程中仍扮演著“前衛”的角色。
前衛在西方早已不是時髦的字眼。現代建筑曾經是20世紀初的前衛建筑,如今它們早已完成了歷史使命。而在西方,經過將近一個世紀的現代建筑洗禮,已有相當長的時間,人們很少談論前衛或者先鋒建筑。現代主義所孕育的前衛建筑,已經是過時的話題。
前衛建筑話題的沉寂,是因為曾經前衛的現代建筑,在20世紀中期,被戰后的建設高潮所消解,轉化為平庸灰色的垃圾。更主要的原因,是往往落實為現代建筑的現代城市思想,肢解了為人青睞的小尺度的、在回憶中變得更加溫柔的傳統城市。
但是作為新世紀最大建筑試驗場地的中國,如今需要的不僅是垃圾建筑堆積的平方米數,而且需要前衛建筑來創造新世紀的建筑文化,以使自己成為世界文化的一部分。今天的中國城市,正義無反顧地闖入西方城市一直想走出的誤區,把幾絲溫情尚存的城市一天天迅速地變成回憶。
事實上,大量的垃圾建筑不僅不可避免,而且是所有前衛建筑的后盾。我們的城市生活,消費著90%以上的垃圾建筑,消化著不足10%的包括真正具有前衛精神的作品在內的建筑精品。精華,當然是少數。
前衛建筑不僅是少數,而且是不穩定的、暫時的。隨著不斷向大眾市場靠攏,前衛建筑將逐漸增加垃圾的成分 只有垃圾建筑才是穩定的。
因此,前衛建筑并沒有統一一律的標準。它創作的主要任務,就是創造、梳理并重新安排視角。這也使得前衛建筑如同病毒,它只會給充滿垃圾建筑的世界不斷帶來一些新的麻煩,刺激人的感官和大腦,質疑城市和整個生存環境的肌體健康程度。它只能通過不斷變形、不斷變化,為自己尋找壽命短暫的立足點。
以“前衛”的名義探索將來
如今在名詞好聽但危機暗藏的全球化浪潮之中,中國無法忽視自己和周圍世界正在發生的變化,更不能無視由今天的一切已經開始砌造的未來。決策者把視線越過眼前垃圾堆積的短期利益,是走出誤區的第一步。
Greg Lynn Form的阿姆斯特丹克萊堡住宅,是對建于1970年代的有500個單元住宅的改造設計。當地社區迫于發展和凈化的壓力,計劃將它改造為不同收入居民組成的混合型社區住宅。新的交通體系穿插交錯構成多樣化組合,外掛在原有的混凝土結構之上,賦予老建筑以全新的形象。
RUR的紐約薩加蓬那別墅通過尺度和材料處理將建筑和自然景觀相融合,大尺度的形體組合式景觀和建筑相連通,小尺度的建筑表面處理將形體和材料緊密結合,在緊湊的室內空間和松散寬闊的室外空間之間形成過渡。這種空間的建筑性,依靠對材料系統的圖解,利用其重復性,建立一種相似場,來展現內部特質的不同。
Asymptote的哈萊姆米爾德水樁亭榭,附近是忙碌的機場和高速公路,建筑本身是多媒體展覽和信息空間。建筑周邊是伸向湖面的大片甲板,兩個傾斜的鋪滿液體的金屬板,通過變形組成室內空間和室外水池,構成技術與自然結合的新景觀。
筆者設計的紐約設計貿易中心遺址紀念碑,以原有雙塔同樣高度的兩座開放結構,標記一個歷史事件。仿佛處于自由落體狀態的構件,沒有起點和終點,沒有方向和秩序,沒有體量甚至質量,在難于指認過程和結果的混亂之中,表達個人的渺小,然而個人野心貪欲加歷史仇恨,為整個人類不斷帶來災難。這個設計本身只是提出問題,不可能提供答案。
這些帶有夢幻色彩的設計,與常見的或丑陋或甜俗的商業項目存在著巨大的差異。但是可以看到一個正在形成的新時代的建筑和城市景觀。
當我們有意識地為自己在歷史的時間和空間中尋找確切的位置時,這些建筑探索還是前衛的,而當我們對信息過飽和時代不再充滿新奇感,這些前衛建筑就完成了它們的歷史使命。
在此之前,這些籠罩著未來色彩的前衛的建筑和城市圖景,仍然會顯得充滿青春活力,洋溢著引人注目的性感和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