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沒有“８０后”

張彥武　勾伊娜

“可愛淘熱”漫布中國，可能顯現了國內“韓流”洶涌的一個新階段。

2004年我國的圖書界波瀾不驚，國內除了小說《狼圖騰》掀起一輪熱潮，其余鮮有建樹。國外小說中《達芬奇密碼》異軍突起，另一個圖書銷售神奇來自于一位19歲的韓國女孩可愛淘。2004年2月起先后推出可愛淘的《那小子真帥》、《那小子真帥2》、《狼的誘惑》和《狼的誘惑(終結版)》，四本書上市后一直排在全國文學類暢銷書排行榜前列。她的韓國版網絡小說“灰姑娘的故事”《那小子真帥》及續篇，一年之內國內銷售70余萬冊，五六兩月連續占據第一和第二名；而在8月份出版的《狼的誘惑》，一上市又迅速躍上圖書排行榜榜首位置，并至今保持在前三的位置。

“可愛淘”成現象

《那小子真帥》描寫的是富家美少年智銀圣和“灰姑娘”千穗之間的愛情故事，情節簡簡單單，但走紅之快，讓家長和老師們目瞪口呆。小說成功運用了再俗套不過的“灰姑娘”模式、朋友間微妙的友情，以及在小說中使用的網絡符號語言如-_-、T_T、0_0。

2001年8月，16歲的可愛淘開始在網上的幽默BBS上發表《那小子真帥》。當時她并沒有期待這部小說能夠受到特別的禮遇，結果出乎意料：共有300萬網民在網上閱讀了整部小說。精明的商家及時推出了這部小說的文字版，出版20天就創下了40萬冊的銷售紀錄。現在《那小子真帥》在韓國的發行量已高達200萬冊，而根據小說改編的同名電影《那小子真帥》更是大敗美國影片《哈利·波特3》、《怪物史萊克2》。作者在韓國的網上讀者俱樂部有180多個，其個人網站的注冊會員數超過300萬。

鑒于其在中韓兩國的發燒程度之廣之深，國內有的評論認為甚至“可愛淘小說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成為了預測韓國文壇何去何從的‘試金石，其引發的文化現象擁有全面改變文壇指向的巨大潛力。”

雖然可愛淘以巨大的發行量橫掃韓國圖書市場，但也有評論批評其純粹就是“幼稚的低齡文學”，根本不屑一讀；而她也面臨著“語法不通”等諸多傳統標準的非議。

“某種程度上，我是商業運作出來的一個理想中的泡沫。”可愛淘本人很清醒自己成名背后有很多實力以外的東西。青少年圖書市場是非常容易調動和號召的，與成人明確的閱讀口味分化不同，青少年易于形成團體意識，與別人共同分享的愿望比較強烈。例如經常是班級中一位學生購買小說，整個班級的學生就會都去購買，然后相互討論，成為日常生活話題。在許多時候，這種購買行為是情緒化的，不理性的。

此類免費的人際傳播方式使商家對青春文學市場的操控相當嫻熟，也直接導致了近年來低齡少年出書熱的文化現象。一位少年的成功還會對后人產生巨大的導向作用，網絡小說、少年寫作一時蜂擁。韓國還專門設立了培養少年寫手的網站，讓少年作家有自己的空間在網上發表作品。但真正的領軍人物則只有那么幾個，可愛淘也是韓國一個孤單的個案。

主流出版社漠視“80后”作家

盡管可愛淘小說如此暢銷，韓國文學界并沒有把可愛淘劃入主流文學圈內，他們只把可愛淘的小說當作青春讀物而不是文學作品來看待，韓國較有資歷的出版社則堅持自己的品位，不出版此類圖書。與國內評論家對低齡少年作家熱烈的吹捧或激烈批判不同，韓國絕大部分文學評論家和作家對可愛淘都是持觀望態度，任其自由發展，鮮見對他們贊揚或批評的聲音。“韓國像國內韓寒、郭敬明這樣的少年作家不多，較早成名的也是大學畢業以后。韓國對年齡、經歷是比較看重的。”山東大學韓國學院院長牛林杰，在韓國學習和研究6年，他向《中國新聞周刊》如此介紹“可愛淘現象”。

國內媒體多把可愛淘說成“韓國的80后”。事實上，在韓國，并沒有這樣一個少年作家群。韓國文學界基本上把文學作家分為既成作家和新生代作家兩種類型。既成作家主要指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就已經取得成就，至今仍活躍在韓國文壇的老一輩作家，如黃皙、李文烈等；新生代作家是指在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以后出生的作家，他們目前是韓國文壇的中堅力量，如權智藝、趙廷來等。

在韓國，對文學新人的培養有一非常嚴格的“登壇”儀式。每年，《朝鮮日報》、《中央日報》等大報都會專辟出“新春文藝”欄目來征集想進入主流文壇的年輕作家的文章。通過評論家和文學家的探討評選出優秀作品，獲獎的作家方可得到主流文壇的初步認可，然后再慢慢發展。同時，韓國文壇根據作品不同題材、不同篇幅設有許多文學獎項，這些獎項通常以知名作家的名字命名，如針對短篇小說的黃順元文學獎，針對中長篇小說的東仁文學獎和李箱文學獎，以及綜合體裁的現代文學獎等。后三者獎項基本見證了韓國現當代文學發展歷史。而于2000年設立的黃順元文學獎獎金高達5千萬韓幣(約合人民幣30萬)，極大地提高了青年作家投身文壇的熱情。

雖然韓國文壇有論資排輩之嫌，但這種按部就班的晉升，卻少了一分國內“80后”少年作家紛紛擾擾“出名要趁早”的浮躁。以文化產業發達著稱的韓國，在包裝和推介年輕歌手方面可以說不遺余力，但在對待少年作家方面卻比較審慎，除了一年一度的“新春文藝”選拔外并沒有過分地追捧。世界知識出版社邀請可愛淘來華簽售時，她所在的成均館大學一開始還以“會耽誤功課”為由不予批準，最后還是因促進中韓文化交流的名義放行。

不過可愛淘的成名已經擺脫了傳統方式，她并沒有在“新春文藝”上發表文章，也因此，在簽售現場，可愛淘本人也表示“自己不能稱為‘作家而應是‘網絡作家。”談及將來時，可愛淘很明顯地表達了想向主流文壇靠攏的渴望。

文化可以流行更能經營

韓國學者李銀淑在《中國對韓國電視劇和電影之接受》一文中，對“韓流”所代表的韓國大眾文化十余年在中國風行的變遷歷程做了考察，他認為“人們對由連續劇構成的韓國大眾文化的喜愛源自韓國流行音樂，之后又隨著更多的連續劇持續不斷地大力催化，使韓流范圍逐漸擴大。最近電影攻勢凌厲，進一步加大了韓流的擴散幅度。在另一方面，隨著韓國游戲的廣泛流行，以流行小說為代表的各種書籍取得強勢，韓流的傳播面有擴大之勢。”

“韓流”在我國形成已有不少年頭。1993年，以《西便制》為標志的韓國電影開始走向世界，同年，韓劇《嫉妒》首次為中國引進。1998年5月H.O.T專輯在國內發行，1999年11月“酷龍”組合和H.O.T次年2月在中國成功演出；到了2003年4月，《當代歌壇》外國明星人氣排行榜前10名中，韓國明星就占到了7位。而因為文化背景的接近，這幾年韓國的影視作品更大范圍地在中國形成熱潮。

繼韓國影視、歌曲之后，1999年，小說《菊花香》在韓國出版后迅速竄紅，200萬冊的銷量讓南海出版公司立刻引進。自2002年7月引進開始，《菊花香》就長期雄踞全國文學類圖書排行榜榜首，其后趁熱打鐵推出《七朵水仙花》、《菊花香2》、《你愛香草嗎》及《早安》，累計銷量超過80萬冊。

可愛淘則把純愛類型的暢銷小說在中國的銷售推到新的最高。

“可愛淘現象應該作為新的韓流文化現象來研究。韓流之所以能在短短幾年內迅速席卷中國，其主要原因不僅是兩國同屬于儒家文化圈，有著基本相同的文化心理，更是其對流行文化成熟的商業操作模式。后者更值得我們去思考。”引進可愛淘小說的世界知識出版社第六編輯室主任王立說。在韓國，小說一旦熱賣，電影、電視劇、漫畫、游戲、唱片等衍生產品層出不窮。暢銷小說如金東里的《乙火》、金河仁的《菊花香》、崔仁浩的《商道》和《秋天的童話》等均被拍成影視劇。而影片《那小子真帥》則更是被貼上“為韓國影壇找回顏面、挽回聲譽”的標簽，足以見在泛商業的操作手段下，韓國對本土影視文化產業的重視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