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南京叫屈

去過3次南京，好感一直洶涌著。然而在華東，南京的不被看好，無論對于本地人還是外地人，都是根深蒂固的，這點像太原。

旅行社組織的華東游第一站往往是南京，一口上海話的導游跟大家作揖說，大家坐了一路火車，先順便看看景色，這里是第一站，吃住大家包涵些，往下走我們會越玩越好。聽聽這上海佬的鳥語，南京什么時候成了“順便”的了，是玄武湖能順便還是中山陵能順便，就這兩大件擱這兒，一個七朝古都站得高高大大，不比誰矮三分。

金陵飯店剛蓋起來時，9歲的我從《中國少年報》上得知這是當時中國第一高建筑，當下揮舞著報紙奔走相告，恨不得讓地球人都知道。打那時起，我就對南京埋下了革命圣地般的向往熱情。于是，大學暑假當我和我睡在上鋪的兄弟第一次走出南京火車站，不禁向眼前的玄武湖揮手致意：我胡漢三終于來了!之后的種種驚喜更加深化了我的致意。

南京有山有水，鐘山風雨起蒼黃，環城水系錯落，空氣的濕悶告訴你這是一個火爐城市，可溫度并不爭氣。火車從有點像火炬雪糕的南京長江大橋上隆隆而過，闊大的江面提醒你剛剛經歷了又一個曾經的中國之最，調整呼吸后發現氣粗了很多。南京的小點心跟北方的餛飩饅頭一樣屬于打工者和窮學生的最愛，兩人吃幾元錢的糯米糕餅，逛一天景點也不餓。晚上睡在火車站前廣場，江南的晚風習習，我竟一夜無夢。醒來時，清潔大嫂在遠處掃地，我盯著她看，她掃到眼前時咕噥了一句，大概意思是：這么睡身體可受不了。話不多，怪讓人感動的。

滿眼都是梧桐樹，低矮而謙虛。城市街道不寬，人也并不擁擠，開著車逛街，一會兒到了雞鳴寺，一會兒到了中華門，古跡重重，不愧虎踞龍盤之地。登中山陵遠望，背后靜臥著先行者，旁邊不遠處是經常上《新聞聯播》的紫金山天文臺，史冊里總與大事息息相關的南京蕩滌著你的心胸，不知不覺嘴里溜達出一句：天翻地覆慨而慷。沒這樣的風水，窮鬼哪里來的詩興?

秦淮燈火算金陵一景，但是不太熱鬧，附近是夫子廟，幾乎成了百貨夜市一條街，商業壓了文化的雅氣，沒有規劃好。夜市小吃便宜，也比北方城市干凈，面條做得細心，湯料釅足，喝得熱血沸騰不成問題。東西不貴且很時尚，就像品牌商品打折，買賣雙方都極踴躍，歡歡喜喜的，不必擔心遇了快刀。

最后我必須說，南京女子好看，牌兒是牌兒條兒是條兒，連上歲數的老太太都豐韻猶存。我們跟人打聽道兒或者打點開水，對方沒有北京人、上海人一貫的傲慢，你說：“謝謝!”她們一般利索地回答： “不要緊。”這都增加了金陵女性的形象含金量。真的，以前不懂，后來我寧愿相信那是水土的力量。

我知道為什么南京的地位有些尷尬，它屬于長江經濟區的邊沿，上海一騎絕塵地跑遠了，蘇州、無錫甚至泰州嗷嗷地攆上來，古老的南京稍有點迷茫，仿佛許多面臨轉型的城市。

最后一次到南京才吃上著名的鹽水鴨，挺咸，適合喝粥時淺吃一點。按照身處工薪渴望富貴的標準，南京適合我——這種人類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