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色彩、光影以及風味的幽芳,都跑到這里來了——一種叫做音樂的感覺。
在一揮手之間,日月星辰、花草樹木、流水與飄云,都沾到衣袖上來了,聚會于手指,又付諸絲竹管弦的河流與船與船篙與橋與橋洞,傾瀉而去。
誰手中舉一盞神燈,走向遠方……
“空中幾處聞清響”?讓遠行的大靦也駐足諦聽。
眾多的聽覺織成樹林。楓葉,如破涕一笑的紅顏。
生命之火,要燒去一切愁緒和黯談。
當情感陌生時,忽感音樂的親切。
當世界寒冷時,到音樂的燦爛里去,將淚雨淋濕的心去烘暖。
在音樂里,想象的影子如雪地里的黑馬,昂首長嘶,而雕塑的冰山玉崖,在天涯,像心靈的深處,音樂能達到的地方。
天籟的以及人欲望所制造的,低婉的或亢奮的音樂,潮著,在滄桑的海上。聽到熱血和足音的洶涌。
獨釣寒江雪
聽不見任何鳥的啾鳴,那曾經熱鬧過一陣子的嫩綠的歌聲。
所有的道路都抽了回去,那些紛至沓來的腳印呢?已像匆匆離去的夢。
寂靜了千山。掩埋了萬徑。
雪。雪。走不出遼遠之視野的雪,精選了一個漢白玉雕塑的世界。
還有跳動的心么?滾沸的熱血、生命的火,是那嚴寒之封條貼不住的雪海銀濤里的紅日噴薄。
“孤舟蓑笠翁”呵,蓑笠上抖落了兒多人世風雨,染盡多少清霜飛雪。如一條傲立岸上的雪豹、挺立濤頭的銀魚,還想釣什么?為了靈魂的干凈,把自己鑲嵌在水晶中。感慨于一條千古流淚的汨羅,疼痛在心上。
有些事情和心情,沒有封凍。
夜夜無眠秋氣清
舒展的心像舒展的河床,不得不等待地等待時間之河水潺潺流來。
哦,時間你抱著的那一輪太陽呢,放在了哪里。
此刻,時間的流水段已是夜晚,從綰結著的柳絲上,解開,滑落下來。
月亮是否從水波間走來?
我案頭置放了一只潔白的茶杯。
一段夜之河,橫放在我的眼前,在稿紙與筆與燈光之間,忘記了古今。
有被沖擊的激越,有被蕩漾的溫柔。
時而是挾風去雷電直奔滄海的破浪長鯨;時麗是剪影般投映于《小石潭記》中的纖巧之游魚……
而我的頭發,飄飄如水草,一種相思的淡軟綿麗的心情,纏纏繞繞。
從時間之河里舀起一杯水來,沏成茶,那就是燈光下的夜色,讓我慢慢啜飲,如斟酌著參差的詩句。
此時的失眠若河岸的亭亭白樺,有金色的小鹿來入畫中否?
泠泠的清秋,韻我情思,洗我夢境……
流水如有意
潺潺。淙淙。叮叮。濘濘。
總像聽到流水的聲音,在耳畔。披衣靜坐的遼 時候,獨對孤燈的時候,把筆凝思的問候,倚月寧 沉吟的時候,愁緒述茫的時候,淺夢初斷的時候
……清冽尤甚,縈然不絕。天
流水聲從何而來?笳
由遠而近,由近而遠。由細婉而恢宏,由磅
闊而清遠……
濤歌水韻,回腸蕩氣,是崔季卿的“八月長
江萬里睛,千帆一道帶風輕”,是杜甫的“高江急
峽雷霆斗,萬木蒼藤日月昏”,是“遠上白云間”
的王之渙的黃河,是掛在濤之懸崖上的“疑是銀
河落九天”的李白的廬山瀑布……
流水,給人以泠泠的清新,電給人以淡淡的
幽思。
不必“問君能有幾多愁”,猶自聽到江峽的猿聲。
夜,失眠的床便成了潭泊的船,水聲汩汩,好似沾染著船舷,仿佛伸手就能撩撥起一簇簇浪花。
漂流,被夜色燈光所拍濺。
誰知道身在何處?此時,“扛流大地外,山色有尤中。”無中之有,有巾之無,似是而非,似非而是。
“流水如有意,幕禽相與還。”大自然擱動翅膀的聲音。我聽到時間的流水,生命在體驗、獲取,也在流失
市城誰念青山瘦
明明白白的月亮怎么變得糊涂起來,找不到她要去的地方,那小樓幽窗……
陽光,也不再像情歌那樣燦爛。
流水還那么清澈么?情侶的小船尋不到系舟的柳絲和停泊的花塢。
城市裹在煙塵中。汽車的尾氣與煙囪的潑墨編織著污濁……
這世界怎么得了?!
人類在用自己的科技文明摧殘著花鳥魚蟲和一切生命,包括對自己的戕害。
雪地落滿了灰塵。白鴿的翅膀被染黑。
“市城誰念青山瘦?盡日廚頭不斷煙”明代詩人郭翌在《題雪樵圖》中便有了如此可貴的環保意識。
而我們卻以閃電般的機械化去狂砍濫伐,青山禿了,樹木光了,轟隆隆石裂天驚。水土大幅度流失,縱風橫雨,肆虐而米,滔滔洪水漫天傾瀉,多少房屋成了水澤吞沒的沉船……
人們,警醒起來,以女媧補天的五彩金鑲嵌天之漏洞,照亮心上那一片愚昧、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