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紅玫瑰不再盛開

我想不到多年之后，遇到夢婷時會像熟悉的老朋友那樣說說笑笑，彼此間沒有再次見面的尷尬和當初的羞澀，雖說當我走進房間一眼看到她時有點驚訝，她笑盈盈地看著我，還是我印記中的那副模樣，只不過經過歲月的雕飾，她顯得更有韻味了。

夢婷是一家港資企業辦公室文員，現在過著單身的日子，英俊的前夫應驗了“男人有錢就變壞”這句俗話，生意有成后玩起了婚外戀，并與漂亮的妻子離了婚，他們的女兒由前夫撫養，這些情況是婉玲——夢婷的表姐，前次與我閑聊時說起的。

在飯桌上我的心情有點迷離，因為夢婷就坐在我的身邊。作為東道主，我熱情地向大家敬酒，幾番下來，有些微醉，當然，按我的酒量這點酒還不會讓我大醉而失態。夢婷也許是多喝了些酒，微紅的臉色讓我想起了過去很容易害羞的她。我嘴里說著話，口里喝著酒，可心思卻回到了過去——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我高中班主任家里。那時我大學畢業兩年，在一所中專教書，而她比我低三屆，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班主任，那次我們兩批同學到老師家拜年時碰到了一塊，自然彼此間聊了幾句，并交換了通訊地址。夢婷從此留在了我的情感世界里，她是我愛上的第一個女孩。

與所有患上了相思病的男孩一樣，我想得到她的芳心，可卻心怯，在經過許多天的煎熬后，我給夢婷寫了一封情書，然后就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盼著她的消息，直到一周后，才接到她的回信。在信里她說，她還不想談戀愛。這說法很不妙，可我并不氣餒，接連寫了幾封信，她沒有拒絕，只說等到畢業后再說。很快到了炎熱的夏季，她上班后打電話告訴我自己在某中學，也許是我的誠心感動了她，她終于答應與我“聊聊”，于是我開始了情書開道、鮮花鋪路的追求之旅。春節時，我到她家里找她，也見到了她的父母。待我再次找夢婷時，她拒絕和我見面，告訴我她寫了一封信給我，讓我看看。兩天之后，我收到了她寄來的信，她說從我所寫的信里看得出我才華橫溢，是個挺好的男孩，可我不適合她。從字里行間，可以看得出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和家人認為在一所中等中專學校當教書匠的我很難有多大的前程，畢竟在那個年代，跳槽還不多見，一個人對前程難以作出自己的選擇。對此，我真的是無可奈何，我只有默默地接受了這樣的結局。可我心里卻總是惦記著她，每到圣誕節都要給她寄上一份祝福的賀卡。三年過去了，我得到了夢婷結婚的消息，那天晚上，在我那單身宿舍里，我的心就像是被掏空了似的。

有人調侃說“痛苦現詩人”，在我看來，失戀出文章真是千真萬確的。我開始寫起了關于愛情的散文和故事，或傷感，或凄美，誰知投寄到一些報刊后，居然大都被發表了出來，一時有了點小小的名氣，從此我走上了寫作這條道。在親友的關心下，我與一個在銀行工作的女孩認識了，很快就結了婚。我并不愛她，并不是她不好，只是我的愛情似乎在多年前就被夢婷掏走似的，再后來，我和妻子有了孩子，過上了平平淡淡的家居生活，也停止了在圣誕節前夕給夢婷寄賀卡的保留節目，因為我知道我必須忘掉過去。

正想著，夢婷舉著斟滿葡萄酒的杯子向我敬酒，她往我的杯子里斟酒，“一杯？”我問她。我正說著，她已經把酒喝了下去。我沒想到昔日與男孩說話也會臉紅的夢婷現在像個俠女了。在我們結束了飯局離開時，婉玲悄悄對我說：“夢婷現在可是個單身女，你送送她吧。”夢婷沒有反對，在出租車里，她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寫給我，“什么時候我們約個時間聊聊？”看著變得比過去更嫵媚動人的夢婷我不由點了點頭。車在她的住所前停了下來，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我問自己，我和她是不是會有一個新的開始？

那天夜晚，我走進家門時，客廳的燈還亮著。妻子和孩子已經準備休息了，妻子見我回來，輕聲對我說道，剛買的糕點在餐桌上，你拿去吃吧。她知道我晚上都要很晚才會睡下，有吃點心的習慣。雖說在我們的婚姻里頭沒有多少愛情的成分，可她還是盡了妻子和母親的職責，對此我沒有什么可以抱怨，所以，我們幾年的婚姻就這么平平淡淡地走了過來，沒有激情，卻也不存在著所謂的危機。這個晚上我很遲還沒能入睡，在我眼前，總是搖晃著夢婷的影子，我想起了過去令我激情四溢的夢婷，想起那段沒有任何結果的癡戀。我發現，那段往事還是牽出了我心里的柔情。

第二天，我在辦公室給夢婷打了個電話，她的聲音不再像去過那般冰冷，而是多了幾分溫柔。我們聊了各自這幾年來的生活和工作等等，惟獨沒有談到彼此的婚姻。末了，我們約定這個周末到一家茶樓見面。

終于盼到周末。我要了一個小包間。閑聊中，夢婷說起了自己的婚姻，可以看得出她內心對這段姻緣很后悔。雖說孩子留給了夫家，自己已成了單身女白領，收入也挺豐厚，生活過得自在舒適，可她還是感到了難以言說的孤獨。她也問起了我的婚姻，我告訴她自遭到她的拒絕后，我心灰意冷，加上當初的境遇也不如意，所以對婚姻大大失望，只是為了完結了一樁人生大事而步入婚姻，說不上夫妻恩愛，卻也相安無事。

“聽說，有一些崇拜你的女孩，你的婚姻沒有受到影響？”夢婷問我。我內心泛起一絲苦澀，“或許是所謂的心如死水吧，愛一個人并不是那么簡單的事呀。”“看來，你還是屬于比較古典的男人？”我承認她的說法。接著是久久的沉默。“唉！我在想過去的事兒，你說，假如當初的情景是發生在現在，又會怎樣？”我沒有回答，因為我相信隨著相互之間的來往和了解，會有很多種可能，畢竟我們都已不是少男少女了，要接受對方，彼此相愛會受更多因素的影響。

在這之后，我們有些時間沒有見面了，只在電話里聊聊。我時時會想起夢婷，想起自己的那段青春歲月，我承認我愿意和她在一起聊天，喜歡她那溫柔的女性氣息，可是還有愛嗎？我不能肯定。雖然說歲月可以改變一個人，可夢婷從我印象里的靦腆害羞變得開放活潑有點兒讓我想不到。

在一次出差途中，我接到了婉玲打來的電話，請我參加次日的聚會，我算了一下行程，沒有辦法趕回。婉玲說是她的生日派對，請了幾個要好的朋友，請我務必給她一個面子，“夢婷也會來的。”末了她冒出一句。我只好改變原先的安排，在次日的晚上趕回，把隨身行李交給同行的同事帶回辦公室，在街頭匆匆吃了晚飯，就接到了夢婷的電話。

當我走進歌廳的包間時，我發現除了婉玲和夢婷外，其他幾個男女我都不認識。婉玲和一個自稱張先生的男人向我敬酒，感謝我趕回來參加她的生日派對，她向我介紹說張先生是她的朋友，今晚的聚會就是由他操辦的。我心里明白張先生是她的情人。喝了酒后，婉玲把我安排在夢婷的身邊。我五音不全，對唱卡拉OK沒有興趣，為了不使我感到冷落，婉玲要朋友們和我多喝幾杯。夢婷經過精心打扮，顯得更嫵媚動人。也許是酒精的催發作用，我內心的情欲升漲了上來，我邀請夢婷跳舞，在柔美的音樂聲中，我們靠得很近很近，我都能嗅到她身上渾發出來的很好聞的氣息，用手能感覺到她身體充滿了誘惑的彈性。“你今晚還送我回去嗎？”她問我。我點了點頭。

大家都玩瘋了似的，唱完歌接著吃宵夜，又喝了不少的酒，結束時已過了凌晨一點鐘。在出租車里，夢婷說了句“今晚喝多了”，然后把頭靠在了我的肩上。進了她的家門，我才發現房子挺大的，有100多平方米，三個房間、一個大廳，而這么大的房子就她自個住，她說這是前夫買給她的，算是補償吧。

夢婷泡了兩杯茶，我們喝茶時，靠得越來越近，最后我們擁抱在了一起，我貪婪地吻著她的嘴唇，似乎要追回遠逝的愛情……第二天，我們分手時，她幽幽地說道:“你都沒有說一句愛我的話？”我這才驚覺盡管我們在這一夜里，已經有了男女之間最親密的行為，可我沒有說過一個愛字，我想說，可我噎住了，有點說不出口，就再次擁抱著她，吻了下她的秀發，然后匆匆地走了。

我也不明白自己曾經那么瘋狂地愛戀過夢婷，雖遭到了拒絕，可在心里卻那么刻骨銘心，以至后來回憶起還有幾分回味，可現在夢婷在我的身邊重新出現，并且更顯性感迷人了，我卻找不到了愛的感覺，所發生的一夜情也沒能在我的心靈里留下撞擊的痕跡，我坦白自己喜歡她，可這卻談不上愛！我想，愛真的是需要機緣。從那天起，我們只在電話里交談，我不敢再與她見面，因為我怕她要我說出那個愛字，這對我的心理實在是個很大的負擔。

我想婉玲知道我和夢婷的事，所以她請我出去喝茶，她驚訝地問我：“你不愛她了？”我如實告訴她，曾經的感覺找不到了。“那做情人不也挺好的？”

后來，我和夢婷又見面了，她請我到她家里坐一坐，“你能再送一束紅玫瑰給我嗎？”她問道，我告訴她這不成問題。

那晚，夢婷見我來了，心情很好，在我的懷里撒著嬌，“說一聲你愛我！”她有點任性地說，我只得像哄孩子似的輕輕說了一句“我愛你”！如同初戀的少女一樣，夢婷浪漫地把我帶去的紅玫瑰的花瓣撒滿床上，我的情欲被撩撥了起來，進入了銷魂時刻……后來，夢婷打開抽屜，取出了一個本子，然后拿著一朵干花出來，“這是我收到的第一束鮮花，做為紀念我把一朵留了下來，這是你當初送給我的。”“可那時你拒絕了我呀？！”我不解地問道。“畢竟是少女時的一個紀念吧。”她這樣對我解釋。

“這曾經火紅的玫瑰還能盛開嗎？”我冒出這么一句話來，夢婷瞪了我一眼，我想，她不懂得我的意思。

夢婷沒有提出要和我結婚的事，可我對這種關系覺得尷尬，心神也有點累。

有一次，我出差回來沒有回家，而是到了夢婷那兒，結果被妻子知道了，她沒有和我吵鬧，讓我自己作出選擇。我猶豫了，我不知道如果結束這段婚姻，是不是就能與夢婷過上幸福的生活，我們是不是還能產生愛情。妻子帶著孩子回到了娘家，讓我自己想個明白。夢婷知道了這事，但她沒有吭聲，我記得我倆最后一次做那事時，夢婷眼里含著淚花，她也把決定權留給了我。我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選擇，我只知道，不論我選擇哪一種，我都再也得不到一份真愛。

【馨語星愿】

世上最殘酷的事情，也許不是愛與恨，而是擦肩而過卻彼此“相忘于江湖”;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也許不是生與死，而是站在你面前的人就是最愛你你也最愛的人，你卻不知道。

因一次偶然的聚會，換回了“我”沉封已久的初戀。可真正得到了曾經的“愛”時，卻又找不到愛的感覺了。是世界不再有真愛，還是已經喪失了愛的能力？

有的東西失去了，還可以再次得到，比如金錢、權力;有些東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比如愛情。曾有人這樣說。

初戀時，我們可以忘我地投入，因為沒有計較得失;而為人父母時，也許家庭需要更多的責任，因為你還是孩子的父親或母親。

人生就是棋局，愛情也如此，一步一步怎么走，全在于你自己布局、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