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一堆爛漫和自信的聲音后面像一枚灼灼發(fā)光的寶石,很久很耀眼地閃亮著。嗓子并不突特,卻出奇地耐聽,唱一些天真的歌,或者是“Fruits of My Labor”,又或者是“World Wihtout Tears”,一律極其優(yōu)美的抒情。需要盡可能的沉靜,你才能慢慢領略它們在和弦上的巧妙、情感上的收放,并心悅誠服地一遍遍重復下去。另外,你還可以在“American Dream”里面聽到Rap,詼諧生動,節(jié)奏十足,但請千萬不要因此而產(chǎn)生誤解,以為這又是一位流行新銳。
錯了,她是生于1953年的Lucinda Williams,很鄉(xiāng)村的Lucinda Williams,被譽為女Bob Dylan的Lucinda Williams,戴一頂寬大的牛仔帽,總留著那樣半長的有點亂亂的頭發(fā),坦然地露著富有肌肉感的手臂,緊抱木吉他,臉龐流露出清晰得如同水印一樣的桀驁和書卷味。屬于某個久遠年代的行吟氣質(zhì)在這個歌手兼詩人身上,由始至終被保持完好,物質(zhì)世界的侵蝕仿佛對她不起作用,卻使她日漸一日地更加通透與清晰。別問為什么,我沒法解釋。當然,它們的來源勿庸置疑,應該是由那個司職文學教授并出過詩集的父親Miller Williams遺傳下來,從每一首Lucinda日后的歌詞里,人們多少將感受到這一點。
住在遠離大都市的田園,因為家庭的緣故Lucinda從小開始接觸文學與藝術,孩提時代著迷于寫詩,并有機會見到一些影響重大的知名文學家,比如《解救》、《追逐白海》的作者詹姆斯·迪克(James Dickey),又比如優(yōu)秀詩人約翰·西阿迪(John Ciardi),甚至還同以描寫20世紀四、五十年代美國南方農(nóng)村生活著稱的短篇小說作家弗蘭納雷·奧康納(Flannery O'Connor)見過一面,只是因為當時年歲尚幼,記憶已十分之模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Lucinda或許應該成為又一名伊麗莎白·畢肖普(Elizabeth Bishop)。
但是12歲那年,她遇見了一樣神奇的東西,從而改變了或者說部分地改變了今后的人生。這件東西叫做吉他。是吉他的美妙音色引領小女孩走進了音樂的世界,給了她另一個更自由和符合個性的表達方式,從此無憂無慮地沉浸在其間。1969年,由于不肯說一些效忠宣誓之類的屁話,她被就讀的中學開除了。這本是件無關痛癢的事情,對她和父親來說都如此,只不過兩個人對此的想法不盡相同。回到家中一長串閱讀書目被扔到了面前,女兒不由得皺了皺眉。
她選擇了離家出走,在新奧爾良,像一個流浪歌手一樣地活著。后來,又去過得克薩斯的阿斯丁和休斯頓,以及再后來的紐約……演出,歌唱,在路上。
她成了一個漂泊的女人,一縷縷發(fā)絲愈加凌亂,所以唱“Rambling on My Mind”,唱“Lafayette”,唱“Hard Road”,靈魂里的寂寞從指縫間逸走,剩下是更多心靈的積淀。我不知道那些年Lucinda想了些什么,有過多少痛苦與猶疑。但是,所有的經(jīng)歷,一定非常艱難并且深刻,從而造就了別具一格的聲音。而這些東西包括早年的文學熏陶也終于使她與流行格格不入,盡管以后出的唱片,幾乎張張是精品。
1979年,在密西西比州首府杰克遜市,Lucinda才正式灌錄了第一張個人唱片《Ramblin'》。
2004年1月26號Lucinda已經(jīng)整整51歲了,可是當你看到她時,決不會意識到半個世紀已經(jīng)在這個人的注視下流失了,因為那目光中的華彩至今絲毫無損。今年葛萊美提名上有兩項出現(xiàn)了她的名字:最佳搖滾女歌手和最佳當代民謠專輯。專輯是去年出的《World Without Tears》——沒有淚水的世界。一個善良、卑微渺小卻是永恒的愿望,它讓你有種沖動:在俗世喧囂背后,忘記一己的哀怨煩惱,雙手合十為苦難的人群祈禱。真的很想告訴每一個朋友,這是張多么溫暖的作品。“如果我們住在一個沒有淚水的世界,瘀傷它從哪里得來?疤痕怎會出現(xiàn)在皮膚?骨骼為何受挫折?如果我們住在一個沒有淚水的世界,心跳它從何時停止?血液怎會流出身體?子彈為何射出槍膛?”
我已經(jīng)非常習慣于在頭痛不堪的時刻爬出軀殼,總是因為隔夜的紅茶喝多了的緣故,開燈,拉一個墊子過來,靠定,翻一本本書,詩或小說,然后,開始放這張唱片,讓純凈的不帶紛擾的Blues圍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