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黃昏降臨的時候,這里都要舉行一場曠世的“婚禮”,而她,是“婚禮”中的“新娘”。
這里是一段古城墻,不知是哪一年的了,反正是很古很古的時候修建的。也不知為什么,這段城墻吸引了很多旅游者。
旅游項目當中的重頭戲是仿古結婚儀式,她是城墻管理處的禮儀小姐,每天的任務是打扮成古典新娘,和扮成新郎的游客舉行“婚禮”。儀式結束后,每一個扮演新郎的人,毫無例外都要求和她合影。她輕輕地揭起紅蓋頭,涂了脂粉的臉上露出古代仕女的笑容。
卸了妝后,她回復到素面朝天的鄰家女孩,安靜地坐在一角看同事打鬧,而他,那個扮演“轎夫”的男孩,就會離開人群走過來遞給她一杯菊花茶。那是他在家里泡好帶過來的,每天都帶。她凝視著玻璃杯中輕輕旋轉的美麗菊花,聽著他說笑,心也隨著菊花蕩漾不已……
每個人都看出他們對彼此的深情,而他們之間卻從來沒有說過。每天,他抬著花轎將她送到排隊等候的新郎面前,她向新郎露出嬌羞的笑……有時候,她會在夢里因為長久的等待而哭泣;有時候,他會突然沉默地深深凝望她……
這一天,她握著手中的菊花茶,聽他調侃一位被女友拋棄的同事,他帶笑地說:所以,這個世界,沒有錢是行不通的。頓了頓,他的聲音里抹上點苦澀,自嘲起來:別看我笑他,其實我跟他都一樣,說不定哪天就該他笑我了。有時候,我想我要離開這里,去深圳試試,可是……
她微垂著頭,看著菊花一瓣瓣地浮起又旋下,然后轉過頭認真地看著他:你知道這城墻為什么可貴嗎?我常常想,它并不是因為用黃金筑成而令人珍惜,它是靠了它的堅定耐久、靠它抵御得住時間的沖擊,才令人尊敬珍惜的。
那天,一直到大家都回家了,他仍呆呆坐在那里。
又到了該當“新娘”的時候了。她依舊頂著紅蓋頭,走向那朱紅的大門,一雙溫暖的大手將她接住,她驚詫地感覺到今天似乎與以往不同,這時,她恍恍惚惚地聽到,似乎從遙遠的天際,又似乎就在她的身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婉,我愛你。”這個叫婉的女孩,輕輕揭開紅蓋頭,看著眼前終于肯開口說“愛”的他,兩行清淚無聲地滑過她如花笑顏。此時,晚霞映紅了半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