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上的榮譽

穿行于倫敦這座大都市里一排排看來不起眼，卻古意盎然的維多利亞式建筑時，誰都會注意到，許多古老建筑的外墻上，鑲嵌著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藍色瓷牌。走近看時，才發(fā)現(xiàn)，那些牌子記載著世界各國的一些名人曾在這里居住過。這一方方小藍牌，以它獨特的方式，靜靜地散發(fā)著倫敦的人文精神。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們從攝政公園大街經(jīng)過，發(fā)現(xiàn)了門牌為122號的一座公寓樓前懸掛的藍牌，標明這里是恩格斯在倫敦的故居。這是座僻靜而普通的公寓樓房，白色石頭墻面，黑色的大門和欄桿。瓷牌上，白色的字跡記載著恩格斯的名字、生卒年和居住的年限。恩格斯50--74歲時，在這里居住了整整24年，逝世前一年才遷離這里。粗粗想來，正是在此地居住時，他寫作了著名的《反杜林論》；1883年馬克思逝世后，他以馬克思未完成的手稿和筆記為基礎，寫成了《資本論》第二卷和第三卷；在這里，他與各地的社會主義者頻繁通信，保持聯(lián)系，建立并領導了第二國際。由他的住處出門左行5分鐘，就是攝政公園。公園很大，恩格斯當年常在公園里散步、跑馬。直到1894年10月，他才搬到了這同一條街的41號居住。

據(jù)友人介紹，在倫敦還有馬克思、牛頓、富蘭克林、肖邦、肖伯納、馬克·吐溫等卓越的作家、畫家、醫(yī)生、音樂家、政治家、思想家、社會改革者、探險家的故居750處，掛有這樣藍色白邊的圓形瓷牌，作為一種永久的記憶，供后人緬懷。

倫敦建筑物墻上藍色的榮耀并不只屬于英國人，在倫敦客居的外國人，只要符合條件，照樣可獲得掛藍牌的殊榮。像落腳倫敦艾伯里街180號時完成第一部交響樂曲的莫扎特，客居倫敦一年的美國作家馬克·吐溫，以及曾于1876年在倫敦住過的荷蘭印象派畫家梵高等人，都在這里榮獲一‘壁”之地。

這些名人故居的揭幕儀式非常隆重。如：為紀念英國第一位女議員南蘇艾斯特所制的瓷牌掛牌儀式，就是由英國前首相撒切爾夫人親臨主持；蘇格蘭場創(chuàng)始者羅伯特爵士的掛牌儀式邀請到了內(nèi)政大臣；而著名作家伍德豪斯的掛牌儀式，則由他的書迷、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的母親親自主持。

據(jù)說，這種懸掛藍色瓷牌紀念名人的動議源自于一位不知名的倫敦人。1864年，他投書‘‘皇家藝術學會”說：‘倫敦這個大都會人杰地靈，有不少值得彰揚的杰出人士。建議為在各個領域做出卓越貢獻的名人立牌?！被始宜囆g學會采納了這一建議，并隨即成立了專門的委員會掌管此事。兩年后，第一批名單選出，榜上的第一人就是英國詩人拜倫。

接受推薦并負責審查立牌者資格的，是倫敦一家叫做“英國傳統(tǒng)保存委員會”的民間機構。資格審查依據(jù)4條標準：1．被立牌者必須已過世20年；2．必須對人類有特殊的、具體的貢獻；3．必須有較高的知名度，足以讓街上的行人能夠辨識；4．必須得到同行業(yè)內(nèi)普遍認可。

評定的4要素中，尤以末項受重視。因為立藍牌的目的不僅是彰揚名人，更重要的是讓后人記住和發(fā)揚他們的奉獻精神。當然，對我們這些外國人來說，街上許多藍牌上的名字并不熟悉，像發(fā)現(xiàn)蚊子是傳染虐疾的媒介的羅納爵士；破譯克里特文明草書的建筑師邁克·文特里斯；創(chuàng)立“防止虐待兒童協(xié)會”的本杰明·伍夫等等，我們就從未聽說過。 在倫敦西區(qū)，離著名的海德公園不遠，位于圣詹姆斯廣場31號的一座3層小樓，曾經(jīng)是老舍先生1925--1928年居住過的地方。那時，老舍先生在倫敦大學東方學院任教，與一個英國翻譯家合租這座小樓的一層。就在這所房子里，老舍先生開始了他的創(chuàng)作生涯，創(chuàng)作了他最初的兩部長篇小說。那位英國翻譯家則在老舍先生的幫助下，把中國著名古典小說《金瓶梅》譯成了英文。在譯本的扉頁上，譯者特意寫上了：“獻給我的朋友舒慶春”。后來，由一些著名英國學者聯(lián)名向‘英國傳統(tǒng)保存委員會”提出申請并通過審查后，在老舍先生居住并為文學事業(yè)做出貢獻的圣詹姆斯廣場31號的老屋前，正式鑲嵌了第一塊中國作家的藍色紀念牌，而且是老舍夫人胡絮青用漢字書寫的。

懸掛藍牌不僅要經(jīng)過嚴格的資格審查，還得有人承擔相當高的制作費用。每一個藍牌的制作費需要400英鎊，而懸掛費因為牽涉鑲人壁中的特別技術，也不便宜。特別是一旦現(xiàn)在的屋主擔心會引來行人注目、破壞隱私而遲遲不肯成全時，那就更麻煩了。好在大多數(shù)住進那些房子的普通倫敦人，得知自己竟與名人同‘宿”一個屋檐下時，無不深感榮幸而欣然應允，并常會以此為榮，在人前夸耀。

當然，這些藍牌偶爾也會因房屋的重建、改建而遭難。不過，每年不斷增設的新牌，總會彌補這些缺憾，向人們講述更多的故事，為倫敦留下更多的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