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健：轉型一躍的心顫

7月28日下午，聯想與亞信的一項簽約牽動了整個業界的神經，而簽約的具體內容在28日凌晨才最后敲定。協議內容為聯想集團以其IT服務業務主體部分作價3億元，置換亞信公司15%的股權。這意味著雙方通過業務資產和股權置換的方式，完成了亞信公司與聯想集團IT服務業務的合并。

在雙方正式對外發布之前，外界各種猜測已經傳開：聯想為了止損把IT服務業務賣掉了；聯想的多元化戰略開始收縮，不做IT服務了；亞信收購聯想IT服務是想借聯想IT服務業務實現轉型；亞信是否將來會成為聯想集團的一部分……正是因為所有人都滿懷疑惑，亞信董事長丁健在走上發言臺后，收起了已經準備好的發言稿，坦誠地說：“我聽到很多人有很多疑問，我就不念發言稿了，我在這里給大家答疑解惑。”

我們了解到，這次合并后聯想將成為亞信公司單一最大股東，原亞信控股有限公司將更名為“亞信聯想控股有限公司”，下面分為兩個全資子公司：一是以通信軟件與專業服務為主體的亞信科技（中國）有限公司，一是以原聯想IT服務業務為主體的非電信IT服務業務的新公司——聯想亞信科技有限公司。新成立的“聯想亞信”公司將在兩年內立運作，享有充分的運營決策自主權。原亞信科技（中國）有限公司企業信息方案事業部（去年收購的太平洋軟件EIS）也將在本次合并后并入聯想亞信。

作為互聯網時代驕子的亞信，近年在電信領域已經取得非凡的成績，但突破和發展是亞信一直的夢想。亞信在走出電信領域的道路上異常小心，近兩年多只收購了一家太平洋軟件。從亞信的角度看，這次簽約更像是亞信轉型的一大步。丁健作為亞信董事長，對于這次合并以及亞信的未來會有什么構想？在對他的采訪中，我們發現這并不是一次簡單的剝離與收購，雙方對未來都有更長遠的合作的構想以及深遠的謀劃，這次新聞發布只是一部大戲的引子。

初衷

記者：有人說亞信進入IT服務領域，是在電信領域走不下去了，你如何看這個問題？

答：如果對熟悉亞信的人來講，都清楚亞信的業務一直在電信領域。不過亞信在兩年半以前就對投資人講，我們要進入非電信領域，這是亞信長期的戰略目標，絕對不是說臨時起意。同時我們一直在尋找一個優秀好的戰略伙伴，這一步走出去對亞信和IT業影響都將是很大的，我們要找最好的合作伙伴。

記者：聯想的IT服務在集團是虧損的部門，聯想也希望出手這一塊業務，你們現在買的價格可能比較合適，但并不一定前景會很好，這是否是買了一塊虧損業務？

答：現在IT行業互換規模效率擴大，只有強強合作才能把IT行業做到最足。覺得如果大家懷疑聯想集團在投資領域長期投資的真誠，我可以給大家透露一個談判的細節，在我們談判的最后一分鐘，楊元慶親自給我打電話，原定聯想在亞信的投資兩年內不許減少，他們主動地要求提高到五年，而且要求亞信不能夠在聯想持股的上限作限定。我覺得這一點顯示出，我們真正看到聯想集團對亞信IT服務行業的態度——絕對不是停止，而是一個真正的長期性投資。我們也正是基于這一點，大家雙方真正在中國打造IT服務行業航母這樣一個想法，這種誠意和理想。這是我們愿意這么快把兩家合在一起的原因。

記者：在聯想，IT服務被劃分為C類業務，你對這塊業務的看法是怎樣的？

答：你要看趨勢、看潛力。包括品牌也要看長遠。亞信剛開始做軟件的時候，也被用戶罵死。我們剛做軟件的時候，中國移動說你們去做互聯網吧，千萬別到移動來。現在你再問中國移動，誰是他們最好的軟件提供商，肯定是亞信。品牌建立是需要時間的，而且在IT服務行業，不是簡單的你能提供什么服務，而是你到底能活多久，這是最大的問題。IT服務是一個很長遠的事，如果用戶真正需要服務的時候，有些企業不一定能抗到那個時候。這一點在電信業很明顯，運營商只要幾個大企業的服務，不要小企業提供的。

品牌很大程度上是代表著生命力，一定要用歷史的角度、長遠的角度去看待品牌的優勢。短時間內挨罵是正常的。

記者：如果聯想IT服務非常有潛力，聯想為什么要賣掉呢？

答：管理層的精力有限，管理層的經驗也有限，而且管理一個產品型企業與管理一個服務型企業在文化上也有很大的差異與挑戰。從這三個方面來講，聯想走這一步就是可以理解的。

IT服務在聯想占2％多一點，你認為聯想的財務主管會為主業務多放一些精力還是會為IT服務多放一些精力呢？在亞信就不一樣了，在我們這里占30％以上的業務，我們的管理者會花很大的精力會照顧它、保護它，付出的精力完全不一樣。我手里有1億多現金，如果想做這個行業，聯想投錢的可能性大還是我投錢的可能性大？

記者：據我們了解，目前亞信公司與聯想的IT服務盈利狀況都不理想，這樣兩個盈利狀況不好的公司合并在一起，對股東是否不利？

答：對于亞信而言，你如果單從股市表現和盈利業績上來看，的確不盡人意。但是我們認為，這不是經營團隊和戰略出了很大問題，才導致這種情況發生，主要原因是電信領域發生的很多變化出乎我們的預料。也有媒體評論我們的策略過于保守，沒有及早進入其他領域。我們的看法是，如果沒有一些合適的合作伙伴，就去盲目地進入，反而是一種缺乏深思熟慮的、一種為了短期業績表現的不負責行為。

我們這次合并，絕對不是為了短期內6個月或12個月，把雙方的股價做到拉升，這不是我們做事情的目標。我們看的是在未來互聯網真正發展起來的時候，公司將是什么樣的情境。我們希望在未來IT服務業真正開花結果的時候，聯想亞信能夠成為最大的收獲者、領導者。從這個角度來看，你就能理解我們雙方的出發點。

品 牌

記者：未來我們在IT服務領域是不是會看到一個新的品牌？

答：是，我們是用聯想亞信來打這個市場。

記者：整合后的新公司會不會裁員？

答：我相信不會。這個業務聯想一直在進行整合，因此不存在我們目前要改變它經營狀況的做法，我們也不會有這方面的動作。盡管這個業務目前有經營上的壓力，但是我認為這是一個平滑過渡的過程，它的盈利不是靠裁員來實現的，而是靠業務真正成長得來的。

記者：為什么新公司名稱聯想的品牌在前，基于什么考慮？

答：這是建立在雙方共識的基礎上，我們首先考慮是對業務的影響，如果一加一之后，對業務產生的影響是負作用，那雙方肯定都會反對，反之雙方都會支持。亞洲公司都犯的一個通病就是在乎名分，這家公司姓誰的姓，或者說名字不改，但公司里面一定要有我的烙印。

我們一直很為亞信的品牌驕傲，但同樣的道理，我們也為聯想的品牌驕傲，反過來對方也是如此。如果亞信是一個很糟糕的品牌，聯想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名字與這樣的品牌聯系在一起。

記者：聯想的IT服務，與亞信收購太平洋軟件的業務看不出互補，你認為雙方真正互補在哪里？

答：亞信有什么？亞信的服務經驗。這一點我認為，亞信服務的電信業，是非常苛刻的用戶，對服務的要求比所有其他領域都要苛刻，因為它的東西經常是24個小時不能中斷。我們在這個非常挑剔的行業里鍛煉出來的服務團隊、軟件團隊，是聯想的服務團隊欠缺的。而聯想在企業里面的知名度、客戶關系、渠道和企業的認知度，恰恰是亞信在非電信行業欠缺的，簡單舉這個例子，說明這是雙方非常大的優勢互補。

記者：這個合作中，我們非常關心兩個數字，一是聯想IT服務作價3億，一是換亞信15％，這個數字如何得來的？

答：對于一個非營利的企業，價格主要是根據它的凈收入來決定，一年是2億到3億之間，我們以這樣一個數額來進行的交易，價格上講是比較合理的。15％，是把它轉換成一定的股份價格值，所占我們公司現在的比例。

記者：你希望新公司多久能夠盈利？

答：我們希望12個月能夠盈利。

記者：為什么定兩年的獨立運營期？

答：我們認為從管理的角度上講，平滑過度需要的一段時間。任何一個公司，再怎么獨立，還是會有人管，還是要有董事會管的，不存在完全的獨立。包括楊元慶總裁、我、張醒生總裁都會花一些精力去指導，提一些建議，讓新公司向更健康的方向去發展。

記者：這個公司是不是還有拆分的可能？

答：完全有可能。如果需要的話，它有可能獨立在中國上市。這種資本運作，對于我們來講，是非常輕車熟路的事情了，怎么做對公司最好，將來會有很多種可能性。

野 心

記者：聯想與神州數碼在幾年前同時喊出轉型服務。聯想一直虧損，神碼轉型也很艱難。你如何看IT服務的前景？

答：大家都知道IT服務行業在過去幾年承受了非常大的壓力，包括在電信領域。在非電訊領域，我們前面有跨國公司圍剿，后面是還不夠成熟的市場，那么在這樣一個行業里面很多人會質疑：這樣兩家公司在面臨如此市場競爭的情況下，合在一起有沒有危險？甚至有人得出一個結論合在一起誰都做不好。我覺得，最近宏觀調控里面講的最多的是中國經濟的可持續發展、中國企業的可持續發展。那么在可持續發展里面IT恰恰是提高生產力的重要因素，我想這一點所有的中國企業都會逐步認識到這，所以將來的IT服務市場前景是非常客觀的。

亞信在國內電信領域、互聯網領域已經取得了優秀的成績，我相信通過跟聯想集團這樣優秀的IT集團企業聯合，來打造這樣一艘航母，我們完全有能力鑄造一個未來在IT行業全國領先的地位。針對剛才這個問題，我認為大家的擔心是不必要的，正像剛才聯想楊元慶所說，這是一個歷史的時刻。如果大家僅僅把它看成是一個IT服務業轉手過程的話就大錯特錯了，聯想的品牌、在IT服務行業的志向，加上亞信創始人在IT服務業的志向都標志這是一次強強聯手的行動。這樣一個動作，意味著兩大IT集團后面深厚資源的融合。這兩大資源在品牌、客戶群體以及資本市場所得到的支持，都預示著這是未來更大規模強強聯合的征兆。

記者：亞信兩年半前開始想拓展新領域，都做了哪些努力？到今天的發布，是不是正式宣告亞信的轉型？

答：應該說是亞信的一次正式轉型。這兩年我們一直想做這件事，但由于我們是一家上市公司，在盈利的壓力下，任何動作做起來都比較艱難。另一個原因是我們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合作伙伴。坦率講我們跟一些潛在合作對象也談了很長時間，比聯想還早，但是要找到雙方正好有同樣的意愿，又有這樣的實力，又能互相看清對方，比找對象結婚還難。我們在做太平洋這個并購的時候，是走出的第一步，但那一步只是投石問路。我們需要知道市場的深淺。

記者：也就是聯想與亞信都是借船出海？聯想借亞信去海外，亞信借聯想轉型？

答：是，大家互為借船，這也是達到雙贏最重要的一步。

記者：有人說這次合并感覺像是亞信變成了聯想的公司了，你認為呢？

答：如果大家有這樣的想法也沒什么壞處呀（笑）。

記者：那么幾年后，亞信會不會變成聯相的一部分？

答：這要看未來，在這次的談判中這些內容都沒有涉及。我覺得將來會不會有股權上更多的變化，聯想會不會控制，長遠看誰都很難說，但這次可以講沒有任何確定的東西。未來這會和很多因素有關系，例如股票的價格，聯想下一步的發展方向等等。但有一點，亞信的股東、創始人、風險投資人等，都不會阻止聯想增持股份，不會認為聯想增持股份是惡意的。

我們認為真正要打造一個平臺，大家一起來做最為關鍵，至于這個平臺未來是叫聯想、亞信，還是叫聯想亞信，都是次要問題，這個平臺能夠在中國真正成功，這是我們最關心的。兩家都是上市公司，柳總、楊元慶、田溯寧、我，大家在這個層面上都做了充分的交流，我們一致認為，無論將來如何做，把這個平臺打造成中國最大的是最重要的。不管將來是兩個獨立平行的聯想、亞信，還是這兩個也進行更大規模的合并，這是很遠的問題。第一要看有沒有必要，有沒有好處；第二要看沒有沒優勢，文化上能不能融合。我們會很慎重地根據各方面情況去考慮。

有人感覺我們變成了聯想的一部分，這種變化也是很自然的，第一，聯想已經成為亞信的單一最大股東，聯想在亞信里面肯定會有其影響力。從名稱的角度上，我們要把這個IT平臺做得更大，當然我們可以跟聯想一樣在全國范圍內花很多錢去創它的品牌。但是聯想已經有自己的品牌知名度了，這個品牌不僅是聯想人為之驕傲，中國人為之驕傲，我們亞信人也為之驕傲。這不是讓我們感覺喪失什么，感到羞恥的事情。所以，僅管亞信的幾位創始人，當初是以一家美國公司的面貌在公眾面前出現，但是它的根是扎在中國，通過這次合并你就能看出來，我們對聯想品牌的融合、包融，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