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87年我在上海買了一本極其普通的書,《幼兒才能開發》,僅有6萬字,6角錢,作者是日本心理學家多湖輝。
書的第一段話就使我的心靈受到了難以置信的震撼。作者寫道:“在每個孩子身上都蘊藏著巨大的、不可估量的潛力,每個孩子都是天才,宇宙的潛能隱藏在每個孩子心中。盡管在他們雙親無限愛心的摧殘之下,仍然有些孩子成了材。”
請注意作者用“摧殘”兩個發人深省的字。聯想到我們現在的家庭教育仿佛是農民在鹽堿地上種莊稼,盡管鹽堿地的條件惡劣,但仍然有些莊稼不屈不撓地長出來了。不是鹽堿地好,而是長出來的莊稼生命力強,命硬,就是死不掉!
悲劇在于糊涂的家長還愚味地站在家庭教育的鹽堿地邊,面對孩子抱怨,別人是人,你也是人,別人都長出來,你為什么長不出來!
家長們因為迫切地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對待孩子的心態扭曲了,各種拔苗助長的措施出籠了。于是孩子嘗到了辱罵、拳頭的滋味,嘗到壓力和恐懼下學習的苦頭。孩子的金色童年黯然失色,亮麗的眼睛變得暗淡無光。
書中還寫道:“假如我們拋棄僵化的教育方法,用一種充滿生命力,充滿人情味的方法(好比農民都知道改變土壤,把鹽堿地改良為肥沃的土地,莊稼都能茁壯成長),那么,所有孩子都能成為棟梁之材。”
最后的結論:“所以說,孩子能力的幼芽正是被他們的爸爸媽媽親手掐掉的。”
書上的每一句話、每個字撞擊著我的心靈。一股新鮮、清爽的氣息沁入了我的心扉,我不由得精神為之一振。看來孩子教育出了問題,做家長的上不要怪天,下不要怪地,既不要怪老師,也不要怪孩子,應該眼光向內,想想自己出了什么問題。
著名文學家和翻譯家傅雷在學術上的造詣是眾所周知的,他的家教方法也被無數中國家庭仿效。
可就是這樣的一位父親卻深受悔恨的折磨。60年代,他在給已經留學蘇聯的傅聰的信中寫道:“兒子,昨晚一上床,我又把你的童年重溫了一遍。可憐的孩子,你的童年怎么跟我那么相似。”
傅雷對兒子管教非常嚴厲,他在樓上翻譯作品,孩子在樓下練琴,中間稍有停頓,他下來抓著兒子的頭就往墻上撞。他的做法不僅使孩子受到摧殘,也使傅聰的母親在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我也知道,從小受些挫折對你的將來多少有些幫助。然而,爸爸畢竟犯了很多很大的錯誤,自問人生對朋友無愧,惟獨對你和你母親感到有愧良心,這是我近年來的心病。這些天它一直像噩夢一樣在我腦海里徘徊,可憐我過了45年,父性才真正覺醒。伴隨著你痛苦的童年,度過的是我不懂做父親藝術的壯年,幸虧你得天獨厚,任何打擊也摧毀不了你!”
我們現在有些家長盲目模仿傅雷這種“棒槌底下出孝子”的做法。可你想過沒有,你有傅雷那樣的學識和嚴謹的學風嗎?你有傅雷那種身教重于言教的品質嗎?光學傅雷一個“打”字,打得出一個好結果嗎?
傅雷接著寫道:“孩子,盡管我能夠埋葬過去,卻始終埋葬不了我的內疚和悔恨。孩子啊,孩子,我要怎樣擁抱你才能表達我的悔恨和熱愛?!”
傅聰收到父親的信后,立即回信表示已經原諒了父親的過失,于是傅雷又激動地在第二封信中寫道:“我感到難以置信的高興,兒子終于和我成了朋友,天下還有比這更幸福的事嗎?我為我的兒子感到驕傲和自豪!”
傅雷和傅聰的家書給了我許多啟示。我們很多家長忽視了同孩子的朋友關系,養了十幾年,卻等于沒有孩子,沒有真正地享受過為人父母的樂趣。傅雷悟通了,他的晚年雖然由于政治運動的原因飽受折磨,但在這一點上他是幸福的。因為他和兒子成了最知心的朋友。
一位美國父親的懺悔
孩子:
在你睡著的時候,我要和你說一些話。我剛才悄悄地走進你的房間。幾分鐘前,我在書房看報紙時,一陣懊悔的浪潮淹沒了我,使我喘不過氣來。帶著愧疚的心,我來到你的身旁。
我想到的事太多了。
孩子,我對你太粗暴了。在你穿衣服上學的時候我責罵你,因為你洗臉時只在臉上抹了一把;你沒能擦干凈你的鞋子時我又對你大發脾氣;你把東西不小心摔在地上時我又對你大聲怒吼。
吃早飯的時候,我又找到了你的錯處:你把東西潑在地上,你吃東西狼吞虎咽,你把手肘放在桌子上,你在面包上涂的奶油太厚……
在你上學我去趕汽車上班時,你深情地向我高呼:“爸爸再見!”我卻蹙著眉頭對你嚷道:“怎么又駝背了,把胸挺起來。”
晚上,一切又重新開始。我在下班路上看到你跪在地上玩彈子,襪子破了好幾個洞,禁不住又大發雷霆:“襪子是花錢買的,你怎么一點也不知道心疼……”并在你朋友面前押著你回家,使你當眾受辱。
孩子,你還記得嗎?晚飯后,我在書房看報,你怯怯地走了過來,眼睛里帶著委屈的目光。我對你的打擾極不耐煩。你在房門口猶豫著,我終于忍不住地吼了起來:“你又來干什么?”
這時你沒有說話,卻突然跑了過來,抱著我的頸吻我,眼里含滿了淚,簡直不敢相信我如此粗暴也萎縮不了你對父親的愛。接著,你用你的小手臂又緊抱了我一下,就走開了,腳步輕輕地走開了。
孩子,你知道嗎?你剛離開書房,報紙就從我手中滑落在地上,一陣強烈的內疚和恐懼涌上心頭。習慣真是害我不淺。吹毛求疵和訓斥的習慣幾乎成了我父愛的象征。孩子,爸爸不是不愛你,而是對你的期望值太高。我是用成人的尺度衡量你,而且拿很多成年人也難以做到的標準來要求你。細想起來,多么可笑。
而你本性中卻有那么多的真善美,你小小的心猶如照亮群山的晨曦——你跑進來吻我的自發性沖動顯示了這一切。今晚,一切都顯得不重要了。孩子,我在黑暗中來到你床邊,跪在這兒,心里充滿著愧疚。
這也許是個沒有多大效用的贖罪。等你醒來后告訴你這一切,你也不會明白,但是從明天起,我要做一個真正的爸爸——做你最要好的朋友,你受苦難的時候我也受苦難,你歡笑的時候我也歡笑,我定會把不耐煩的話忍住。我會像在一個典禮中不停地莊嚴地說:“你只是一個孩子,一個小孩子。”
我以前總是把你當做大人來看,但是孩子,我現在看你,蜷縮著熟睡在小床上,仍然是一名嬰兒,你在你母親的懷里,頭靠在她的肩上,仿佛只是昨天的事。我以前對你要求得太多了,太多了。
再也不愿訓訴、指責和抱怨你的父親
這封信,曾讓多少國家的父母動容。我把它再一次放在這里,讓中國的父母再仔細地看一遍,用心去看,然后在午夜,來到你孩子的床邊,凝視著孩子熟睡的小臉,望著望著,也許你能悟出許多許多……
與眾不同的父親
鈴木上小學時,日本的升學競爭很激烈,所有家長關心的是孩子的學習成績。但鈴木的爸爸對他的成績要求卻不高,每門功課只要考60分就行了。
“60分怎么行?”兒子不解地問。分數像座大山一樣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
“60分怎么不行?”爸爸反問道。
“60分就代表及格了,及格了就表示合格。你想想,工廠的產品合格就出廠了。既然你已經合格了,兒子你沒有必要把全部的精力耗費在爭名奪利上。考第二名非要爭第一名,考九十多分非要爭一百分,一次一百分不夠,非要次次一百分。兒子啊,兒子啊,求知是人世間最大的歡樂,如果你成天想到的只是考試分數,那么,求知不就變成一種無盡的苦難嗎?”
鈴木父親一語道破了求學的最高目的,是培養孩子的求知欲。
兒了陡然覺得身輕如燕,興奮起來了。但轉念一想,不對,忍不住問道:“爸爸,這樣學習就太輕松了,空閑時間做什么?”
“你永遠記住爸爸的話,其他時間用來博覽群書,把求知的歡樂還給自己。”
老爸的話深深地印在鈴木的腦海里,鈴木使勁地點了點頭。
從此,鈴木就按照老爸的教導,在功課上花的時間不多,學習成績中等。而讀過的課外書是全班同學的十幾倍,從中體驗到學習的愉悅。他在閱讀了大量的課外書籍后,感覺到還要讀天理:讀每個生命——這本無字的天書,讀大自然——這本無字的百科全書。
是對付孩子,還是對付自己
許多家長聽完我的報告后,談他們的感受特別有意思:家長聽報告前以為是學兩招來對付孩子的,聽完后,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對付自己的。
有一個寓言:一個盲人在晚上走路,家長為避免他被人撞,為他點了一盞燈籠。盲人走啊走啊,還是被對面來的人撞了一下。
盲人很生氣:我拿著燈籠,你為什么撞我?
路人也很惱火:你的燈籠早熄了,我怎么看得見你。
家長的心亮了,孩子才能看見光明。
家長的心點燃了,才能驅走孩子心中的黑暗。
教育的本質就是讓孩子的心靈看到生命的光明,為孩子建立一個心靈的家園,然后再為孩子點一盞心靈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