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橋，你從哪里來？

清明上河圖揭秘

《清明上河圖》，是北宋畫家張擇端的傳世名畫。這幅長達５２５厘米的長卷，描繪了北宋汴京城內及城郊清明時節的景象。人們在欣賞這幅名畫時，可能不知道畫里還埋藏著一個千古之謎。

《清明上河圖》正中那座橫跨汴水兩岸的橋，便是著名的虹橋。這種橋使用短的構造材料，卻形成了大的跨度，被認為是中國在世界橋梁史上的獨特創造。由于名畫真跡難見，所以直到１９５４年才有專家看出其中的奧妙。然而這種橋是如何發明出來的，歷史上并沒有詳細記載，而且自從在《清明上河圖》上曇花一現后，就再沒有人提到過它。難道就像它奇跡般的出現一樣，歷史又讓它神秘消失了嗎？

名畫中的神秘虹橋

《清明上河圖》中那座虹橋最大的特點，是橋下沒有柱腳的支撐，單跨越過汴河。據《宋會要》的記載：汴河的寬度約有１６．５米，而虹橋的跨度比河的寬度長了約有３．５米。也就是說，《清明上河圖》中虹橋的單孔跨徑，達到了２０米。是什么樣的力學原理，使得這種無柱支撐的橋能承受巨大的載重量而不坍塌呢？

美國ＷＧＢＨ電視公司為了拍攝這種虹橋，按照《清明上河圖》中的原樣，投資百萬美元海青浦區金澤鎮建造了這樣一座橋。中國橋梁專家唐寰澄先生，是最早對《清明上河圖》中的虹橋進行研究的人。美國人投資建這座橋，就是請唐寰澄先生作的建橋顧問。

《清明上河圖》是１９５３年首次公開對外展出的，展出的地點，是在北京的故宮。１９５４年冬天，當唐寰澄看到這幅畫的時候，深為畫中的虹橋所激動。經過仔細的研究計算，他認定這是我國獨有的一種大跨度木拱橋。

唐寰澄先生在研究虹橋結構原理時，用火柴棍精確搭出了虹橋的結構。他把虹橋的結構分為兩個系統。最外面的頭一個系統用三根木頭搭成，然后放上５根橫木。里面一層是第二系統，用兩短兩長共四根木頭搭成。這兩個系統，缺一個都不行。只有把這兩個系統連起來，橋才能穩穩的站住。

用這種結構方式建起來的橋，橋本身承受重量的能力是相當可觀的。據《宋會要》記載，虹橋上可通行裝載數十石的大車，其載重量相當于今天二至三噸的卡車。

然而，從北宋覆亡到唐寰澄的發現，中間經過了九百多年，沒有人再提起過這種橋。難道這種如彩虹般美麗的橋，連同它所誕生的那個時代，一齊消失在天邊了嗎？要是它還沒有消失，又到哪里才能找到它那神秘的身影呢？

１９８０年，全國古橋技術史會議在杭州舉行，浙江省交通廳向與會代表介紹浙江有一種“八字撐架”的橋。唐寰澄先生當時也參加了這次會議，當他看到這種橋的照片的時候，他意識到，一個橋梁史界的重大發現，將要產生了。唐寰澄認為這不是‘八字撐架橋’，這很像是《清明上河圖》上虹橋的式樣。

發現有《清明上河圖》中虹橋式樣木拱橋的地區，是在浙江南部的泰順、景寧和慶元縣。唐寰澄到實地去看這些橋，根據考察結果畫了一張結構分析圖。他發現，這種橋就是《清明上河圖》上面木拱橋的構造。在去浙江考察后沒多久，在福建東部的壽寧、周寧、屏南等四五個縣也發現虹橋式樣的木拱橋。

但是，面對著這一座座與《清明上河圖》中虹橋結構如此相似的木拱橋，我們不禁要問，這么成熟的造橋技術，是從哪里來的？

囚犯造出了虹橋？

在回答這個問題前，我們有必要了解一下虹橋產生的歷史背景。河南省的開封市，是僅次于省會鄭州的河南第二大城市。九百多年前，這里就是北宋的都城汴京，有汴水穿城而過。汴水之上，運輸繁忙，橋梁自然也是為數不少。據《東京夢華錄》記載：“自東水門外七里，河上有橋十三。”東水門外七里的那座橋，就是虹橋。

當時汴京約有一百萬人口，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城市。這么龐大的人口，都靠汴水運來的江南漕糧物資養活。然而由于汴河上的橋都是多跨的梁柱橋，漕運繁忙時，滿載物資的大船一不小心就會撞上橋。因為老是發生船撞橋事件，宋真宗命令將橋移建到一個新的地方。可是移建后仍然不斷發生撞橋事件，于是就有不少人認為移建的橋址是不對的，還是應該搬回原來的地方。誰知剛搬回去不久，又連續發生船撞橋事件，宋真宗因而大怒，他要把那些建議把橋搬回原址的人抓進大牢。

為了橋的事而皇帝震怒，大臣要吃官司，說明汴河上的橋真是到了非改不可的程度。就在這個時候，宿州太守陳希亮成功造起了無柱的虹橋。陳希亮造橋的事在宋史上有明確的記載。宋史上說，陳希亮造這個橋的時間是公元１０４９年前后，陳希亮造出這種橋以后，開封就沒有再出現船撞橋的事件了。

陳希亮造虹橋成功以后，皇帝褒獎了他。宋史中雖然說是陳希亮最先造無柱的虹橋，但陳希亮怎么造的這種橋，卻沒有說。關于這一點，宋代王辟之的《澠水燕談錄》倒有一個有趣的記載。《澠水燕談錄》里記載說：青州太守夏竦見城中的橋梁常被大水沖壞，便想辦法改建。這時，他正好得到了牢城中的一個“廢卒”。“廢卒”就是關押在監牢的殘廢士兵。這個人有“智思”，也就是有超常的智慧。這個“廢卒”取來數十根大木，相貫為橋，無柱的虹橋就這樣造出來了。這個殘廢的士兵是誰，他是南方人還是北方人？又為什么恰巧在那個需要出現突破的時候，他正好就出現了呢？這一切都沒有答案。

公元１１２６年，金兵攻陷汴京，宋室被迫南渡。元代和明代的兩次黃河泛濫，使汴京徹底涸廢。河道都沒有了，虹橋自然也就難以尋覓到它的蹤影。

然而無論怎么說，橋是由人造的。在浙閩山區的青山綠水之間，只見一座座橋悄然兀立，造橋的人卻不知所終。這些橋是誰造的，這樣的造橋技術又來自哪里呢？

開封離浙江的杭州只隔著一個安徽省，所以在金兵南攻時，相對近的距離和可以使自己茍安一時的長江天險，使得宋朝的統治階層逃到了這里。唐寰澄先生認為，宋朝統治階層的南逃和隨之而來的大量人口遷移，是虹橋技術得以南遷的根本原因。

但北宋南遷帶去虹橋技術的觀點提出以后，一直都有不同的意見。浙江泰順的當地人就認為，他們那里的橋根本就是原來就有的。假如虹橋技術真是隨北宋南遷過來的移民帶過來的，一定會在當地留下痕跡。如果能找到這些移民的后代，無疑就能夠找到虹橋技術南遷的有力證據。然而遍查全縣家譜，沒有一家是從北方遷來的。

這是否能說明虹橋技術根本不是南遷過來的呢？顯然不能。畢竟我們查看的，還只是泰順一個地方的縣志家譜。

虹橋工匠只剩一人？

然而造橋工匠應該是一直存在的，找到他們，也許就能弄清浙閩山區木拱橋與《清明上河圖》中虹橋的關系。

根據記載，泰順薛宅橋的造橋師傅是“福建壽寧小東巧匠徐元良”。但當地人說沒聽說過徐元良這個人，只知道有個造橋的師傅叫徐擇長，徐元良可能是他的上代。而徐擇長早就死了，徐擇長也沒有后代。這個徐擇長，是村里人見到的最后一個會造木拱橋的姓徐的師傅。現在小東村里，除了吳姓和楊姓以外，已沒有姓徐的人了。

然而在壽寧下黨鄉楊溪頭橋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發現令人們興奮異常。在這里有一個叫鄭多金的７３歲老漢。他就會造這種橋，他的造橋手藝正是跟小東村的徐擇長學的。根據鄭多金的敘述，徐擇長正是徐元良的后人。遺憾的是，徐家的后人確實都死光了。現在找到的鄭多金老人不僅是徐家造橋師傅的惟一傳人，也極有可能是現在還活著的會造木拱橋的惟一一個民間工匠了。

圍繞著有關虹橋的一切，始終令人費解。虹橋最早是由誰建造的？是一個來歷不明的服刑士兵。我們只知道他有智慧巧思，但他到底從哪里來，又去了哪里？我們不得而知。唐寰澄先生認為，虹橋是北宋南遷時傳過去的，可在當地，卻找不到南遷的痕跡。浙閩山區的當地人認為，虹橋是他們那里本來就有的，但他們同樣缺乏否定虹橋是由北宋南遷過來的有力證據。我們的尋找，從九百多年前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服刑士兵開始，到現在我們找到的還會造這種橋的７３歲老人鄭多金結束。我們在開始時提出的問題，似乎仍然沒有得到令人滿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