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楓的詩

夜 曲

我們貼近木板

聽墻說話

那些細細的，在紋路里游動的

聲音

那些不經意間彈出的

脆弱的黑暗

只要我們貼得夠近

能夠繞過那些咒語的迷宮

能夠將身體扁扁地擠入縫隙里

一如我們陷入自己的內心

將那些充滿欲望的小獸帶離

密室

但一切要是赤裸的，溫熱的

在城市中也是潔凈的軀體

我們就可以聽，那些魔鬼般的

聲音

那些誘惑

只要我們貼得夠近

木紋就會向我們張開，使房間

出現

使聲音閃動著幽藍的瑩光

使我們在快樂中見到了死去

的朋友

使我們那些隱秘的欲望慢慢

呈現，無拘無束

如同我們回到叢林

回到那些可以擊碎陽光的日子

就是這樣，我們聽墻說話

聽著我們從一個縫隙滑入另

一個縫隙

聽著一個簡單的聲音

在不經意間重復整個夜晚

蒼 白

從早晨坐在門口，紙一直是白的

有些影子可以繞路過去，有些

影子

像有些旅行一樣毫不真實

一些聲音從臺階上墜落

一些聲音散開，如同噪音

我用一天時間去面對一張白紙

用一天時間去回憶

那些曾經清晰的，鮮艷的面孔

仿如一些色彩，在紙上短暫的

浮現

有些人遠遠的路過這里 有些人

拿著厚厚的面具兜售

有些人像一些影子，若隱若現

從中午開始，時間可以過得更

加緩慢

一個人便可以慢慢陷入到陽

光中

如同玻璃在水中彎曲

便可以忘掉那些要做的，可有

可無的事情

可以讓紙一直白著

似乎夜晚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可以一直這樣，使一天變得更

加安靜

使一些影子慢慢走近

近到可以看清面孔

有些聲音就會在紙上浮現出來

像水，只是緩緩地流動

像一個人用一天時間坐在這兒

蒼白得如同整個下午

鏡 像

在臥室之中出現一面鏡子，房

間會更深

一切無法公開的，在鏡子中可

以以另一種方式展出

就像情欲。在床上的熱度，在

鏡子中延伸的只是一片冰冷

鏡子只以自己的方式存在

觀察和映照相反的世界

如果可能，在冰冷的溫度中一

樣進入高潮

鏡子在床頭，把感覺變得平靜

在一片迷亂之中把人的后背展

示出來

一切無法掩飾

鏡子以可怕的真實，反照世界

而世界在鏡子中一片虛幻

如同一個人醒著看夢在膠片中

一點點顯示

可鏡子是真實的，我們無法忽

視它的存在

在我們把自己無法看到的一面

給予鏡子時

我們只是在罪惡的快樂中欣賞

秘密

鏡子在冰冷之中無動于衷，如

同相對于情欲

如同歷史，每兩頁的夾層之

中，總有一些真實的東西

使我們顫栗

我們走近鏡子，只為看清自己

的面孔，以及一些瑕疵

使我們可以更好地掩飾它，使自己在人群中可以更容易地藏匿

在房間之中，鏡子知道一切

如同我們在歷史之中。而歷史

與我們無關

如同我們走近一面鏡子

卻無法穿越它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