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蓓容,杭州高級中學學生,一個在文學園地里默默耕耘且小有收獲者,曾出版作品集《尖尖角》。
說起來自己讀書寫文字,已經有些時候了。
我想我只是喜歡寫作吧。如同一個故事里講的,有個孩子見到皇帝長著驢耳朵,憋在心里非常難受,最后沒有辦法了呀,挖了個坑兒,天天沖著它喊“皇帝長著驢耳朵”!最后這個坑里竟冒出一棵大樹來,每一片葉子做成的葉笛都能說皇帝耳朵的秘密。我就是那個孩子,心里憋著一堆不愿意說出來的話,寫作就是那個坑,很安靜地隨便我怎么折騰。最后是否折騰出什么結果來,卻是不可預料的。在我自己,從來沒有把那本書看成是個成果,這并不是謙虛,所謂無心插柳,柳樹活了是它自己的事,和種它的人并沒多大關聯。當然了,政治老師教導我們,內因決定事物發展的方向,好吧,現在來研究研究我身上到底有點兒什么“內因”。
我應該小心翼翼地--冒著被罵作“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危險--輕聲說,心里老是有點郁悶是下筆寫東西的最大動因。你郁悶了,想找個人說說,偏偏沒人把你當回事,那痛苦有時候還勝過郁悶本身。到了這種時候,我通常做兩種事,要么讀書,要么寫作。從前選擇寫作多,現在相對選擇讀書多了些。寫作不會背叛你,如果不是你自個兒想拿去發表,一些文字會永遠沒有見天日的機會,安安靜靜地在電腦或者抽屜里永遠呆下去。不過這有點兒不光明,人家看著這孩子活潑可愛陽光青春,鬼才曉得他背地里消沉到極點;或者相反,表面上沉靜憂傷,內心里陽光普照。可是給別人造成錯覺也是樂趣之一,我老聽人說看我文字和看我這人完全聯系不到一塊兒去,心里偷著樂。
寫作好啊。回頭看文字就看到了自己那時候的心情。我現在看到初中寫的文章就老慚愧老慚愧的,只覺得自己那時候……嘿!估計過20年回頭看現在的文字也是一樣。從前總是怪不好意思的,現在倒也無所謂了,因為一個階段有一個階段的情緒和想法,不能因為現在比過去成熟一些就否定那個過程。記錄遠比掩蓋來得瀟灑,孔夫子說啥來著?君子坦蕩蕩!
當然幸福的時候更忍不住要寫。這樣子,悲傷要寫,幸福要寫,平淡要寫,激烈要寫,于是對寫文章這件事不知不覺地生出了感情。有些時候,我覺得自己寫的遠比說的要好,有些時候,我覺得寫文字能安撫情緒,還有些時候只是很簡單地覺得有事要記錄--很多讀書筆記就是這樣寫下來的。有些書,我幾乎忘了自己看過,一查讀書筆記,當時一些非常細微的感受都浮現出來了。
人生最大的痛苦之一就是被迫做不愿意做的事情,比如被老師逼著寫要命的命題作文。不過我對它們也日久生情,一不小心就輕浮起來。能在寫這些文字的時候感覺到滑稽或者荒謬,實在是非常好玩的。我就記得自己寫考試作文,惡作劇地把從前寫過的類似內容重新組合,玩個乾坤挪移放到新文章里去,老師寬宏大量給個最高分,簡直是撿了個大便宜;或者心里明明不那么想,卻故意那么寫,寫著寫著就不覺得是在做什么苦差事,好像是在跟寫作本身開一個玩笑。我老是怪考試作文命題沒水平,那多半是因為那些討厭的題目讓我想玩也玩不順溜,實在是憋氣得很。
寫作只是一種生活方式,我用寫作記錄我所了解的人生,回頭再看曾經的文字又進一步感知人生,如此而已。如果不讓我寫東西,估計也不會痛苦到哪里去,因為我心里有一大片空白,足夠我用思想這支筆劃拉一輩子的。之外,我反正還可以讀書呢,讀書有時候也是一種寫作,是與作者同步的寫作,把你的感受寫在腦子里。我老是覺得某個作者把我要說的話搶先說了,那個時候通常是拍桌子叫好,感謝他替我省下寫字的工夫。畢竟寫字--尤其是把字寫漂亮,還挺累的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