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紹民的詩

我的工作

在人體的沙漠中

我在挖出星星的泉水

我要讓人群重新口渴

重新找到口渴的感覺

啊，人群身上的衣服

真是銹跡斑斑

我要用泉水清洗你們的身體

讓你們的身體

和身體的穿著

變得植物一般美好

你們肯定相信我

我在黑暗中

把日出的頭顱提出來

填 塞

直到苦難像汗珠一樣密集為玉米

每一支玉米棒上都成了星星成了黃金成了思想的旅館

旅館的自來水一絲絲胡須般地流淌

胡須電燈的鎢絲一樣流淌出來

每一絲自來水靜靜地流吧

從玉米棒的夾克外套里流出來

在夏天的大熱天里玉米棒還穿著內衣

還有外衣，幾層衣服密集包裹著思想的大棒

與城市與鄉村每一個吃玉米棒的人

都張開了欲望的嘴巴——

世界的漏洞由此形成

世界的漏洞中由玉米棒沖進來填塞

一粒一粒思想的蟲子牙齒一樣脫落

被牙齒惡狠狠地嚼碎

思想需要精神踐踏

就讓嘴巴成為它進入的孔穴吧

思想是無孔不入的

思想的大棒能夠準確地找到泉眼洞穴

思想脫完了它全部的夾克

赤身裸體地進入了泉眼

玉米棒被吃完后棒子上留下許多泉眼

瞎了眼的泉眼清楚地看見了世界

合 身

戲劇在演員身上

感到演員

并不合身

即使演員演得很好

也有不合身之處

戲劇獨立在紙上

有自己的尺寸

無 知

我們不知道那種花的名字

但花朵給我們帶來的驚喜

超過了我們的無知

更何況花本來就沒有名字

祝賀它逃過了文字的命名

傷 口

1

樹枝，一縷縷秋光

在落葉脫完后

刺傷了空氣

它固定了可能

和不可能

山上的巨石

裂開了樹枝

石頭里也有樹

傷口的廢墟里

幾棵小草

像傷口的靈魂

站了起來

組成一個合唱的家

它們的美

從傷口里長出來

2

只有傷口這種根

扎得最深

即便在黑暗中

傷口涌出的目光

濕淋淋的目光

也能看清事物

愈合的傷口

依舊有目光看著世界

只要能帶來愛、善良

傷口就忍受了一切

否則傷口啊

真是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