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地做完我們應做的事
6月15日,丁玲抵達中共中央所在地河北省建屏縣西柏坡村,在路途中遇見了毛主席。丁玲為這意外的喜悅而激動不已。毛主席也很高興,說了許多鼓勵丁玲的話,他對丁玲說:“歷史是幾十年來看的,不是幾年來看的,要幾十年才能看出一個人是發展,是停止,是倒退,是好,是壞?!倍×崦靼姿囊馑迹飨窃谥v她在延安時為《三八節有感》的一點過失。毛主席還說:你是同人民有結合的,是以作家身份去參加世界婦女大會的,你是代表,代表中國人民。他還關心地問了丁玲搞土改的情形,還問到了陳明,并且告訴丁玲說:你已經在農村12年,可以夠了,以后要轉向城市,要轉向工業,要學習工業,要寫工業,寫城市建設。他們一直談到天快黑時,丁玲又坐汽車到了毛主席的家里,吃了晚飯。飯后,江青陪丁玲去找鄧穎超,她又和周恩來鄧穎超暢談了幾乎一個通宵。丁玲真是太幸福了,她生活在領袖的關懷愛護中間。
第二天一早,丁玲起來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見到毛主席的情景告訴陳明,讓他也一同分享。她在信中說:“伯夏呵!你看我多幸福呵!我第一個就做了他的客人,就聽了他給我這樣多的鼓勵,想著柯仲平為見不到他而喝醉了酒罵人,我是多么的有了運氣。我并且同他約好,以后我要找他時,就在他散步時來。他也高興地答應了。”
丁玲在西柏坡期間,還做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把《太陽照在桑干河上》的書稿,請胡喬木、艾思奇、陳伯達等幾個人看了,希望能夠得到他們的支持,以便盡快出版。幾個人都在很短時間里讀完了,對這部稿子給以較高的評價,一致認為寫得不錯,可以出版,最好趕在丁玲出國之前印出來,讓她能帶到國外去。正是由于這幾位重要人物的支持,《太陽照在桑干河上》能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就印制出版了。
6月24日下午,中國解放區婦女代表團從西柏坡出發了。25日凌晨到達石家莊,陳明事先得到消息,早就等候在那里了。他把丁玲接到市委。丁玲剛剛大病了一場,發高燒,拉痢疾,身體還很虛弱,但是一見到陳明,她什么病都好了,滔滔不絕地把這幾天在西柏坡的見聞告訴給陳明,把幾位重要人物對《太陽照在桑干河上》的評價意見告訴給陳明。陳明心疼她,要她先睡一會,但是她怎么能睡得著?天亮以后,陳明又把蔣祖慧接來,這是一次小小的家庭聚會,是一次久別之后的重逢。短暫的重逢之后又將是一次漫長的分別。一家三口十分珍惜這難得的機會,度過了幸福的一天。吃過晚飯,代表團繼續啟程出發了。
丁玲一路走,一路不停地給陳明寫信。27日,丁玲致陳明信說:昨天我在車上想,我對伯夏有什么要求呢?好像不要求什么,只是他如何工作得有成績,伯夏對我也是一樣,只希望我能寫東西,如何寫好東西。假如我們兩人工作都不好,在一起一定是住不下去的。我們一切的幸福都是建筑在這一點上的。我們這種關系非常牢固,很少卿卿我我,卻樸素而結實,深沉而有力,這是我喜歡的作風。
丁玲走后,陳明在石家莊和逯斐合作,以一個真實的案件為素材,寫了一個揭露國民黨特務罪惡的劇本《死里求生》。7月,陳明到正定縣的華北聯合大學,給文工團排演這部話劇,他給丁玲寫信說:“你為我想得多,鼓勵過我,我都記得。我愿意你回來時,我們彼此以成績見面吧。”“我將抓緊時間工作、學習,讓自己生活得更充實,望你放心。我精神準備我們小別一年。這個準備夠嗎?”丁玲給陳明寫信說:“我希望你的劇本成功!好好地寫!多住在工廠幾天也行。不要求急,不要以為不能加工了。而且不必掛念我,你總要把成績搞出來作為我回來的見面禮!”
秋天,中央組織部調陳明去東北工作,10月初,陳明從石家莊動身。當時戰爭尚未結束,從華北去東北要繞道山東,走海路,路上花費時間較長。丁玲等得著急。10月底,她給陳明寫信說:“我常常想,我們的關系的確是好的,因為我們完全建筑在事業上,我們一切的感情也不過為著彼此進步,有成績,而且我們的確在這種相處中非常幸福。我覺得我們的關系比許多人都好,我是很滿意的。多可惜呵!這次我們竟不能見著。”“我天天盼望你快來”, “我想要寫工業還是東北好,我如果要留一時,我就希望你來,這是我的自私”。
陳明抵達沈陽,已經是12月,當時東北局的主要機關都已經由哈爾濱遷至沈陽,他也就留在了沈陽。他的選擇余地很大:張庚要他去搞戲劇,宣傳部也想要他,張聞天則說要他去青委工作。但陳明還是想搞創作,他有一個想法,他在石家莊鐵路局體驗生活時,曾經接觸過一些參加過“二七”大罷工的老鐵路工人,從他們那里搜集了一些很好的材料,他一直想把這些珍貴的素材寫進一部作品里邊去,但是由于情況發生了變化,這項工作沒能進行。來到東北,他始終惦記著這件事,想要完成這件事。丁玲回國后,也到了沈陽,陳明與她商量以后,得到她的支持,去了沈陽郊區的皇姑屯鐵路機車廠,在那里體驗生活,準備寫劇本。
1949年3月底,丁玲又一次要出國,參加中國代表團,去捷克斯洛伐克出席世界和平大會。她在哈爾濱啟程前給陳明寫信說:我希望你的劇本成功!好好地寫!你總要把成績搞出來作為我回來的見面禮!我們都會很好做完我們應做的事,而且不會因為相別和相思來影響生活。
陳明對丁玲說:“我只希望在黨的幫助和你的策勵之下,多做點有意義的工作……”
多福巷:短暫的歡樂
1949年6月,丁玲到了北平,參加全國第一屆文代大會籌備工作。本來她想開完文代會就回東北去寫作,來北京開會時,連黨的組織關系都沒有帶,東北局宣傳部的領導同志都給她安排好了。但是會后,周揚懇切地挽留她,他說:我知道你想搞創作,但是這里很需要人,很需要干部,你比較識大體,留下來吧!這樣,丁玲就留在了北平,擔任全國文學工作者協會(即中國作家協會的前身)副主席。陳明則到文化部電影局劇本創作所,從事電影劇本創作。他們住進東總布胡同22號文協機關院內,與老熟人沙可夫、蕭三為鄰。
建國初期,是一個意氣風發的時代。全國人民都沉浸在“解放了”的巨大喜悅中,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人的思想是單純的,人際關系也是單純的,彼此之間沒有那么多利害關系、利益沖突,沒有那么多私心雜念。50年代初期那些年,也是丁玲和陳明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丁玲擔任了全國文協的黨組書記、常務副主席,主持日常工作,還是《文藝報》的主編,后來又做了中宣部的文藝處長。她還負責籌備成立了中央文學研究所,擔任所長,擔負起培養青年作家的重任。在緊張繁忙的工作中,她的創作也沒有中斷,新作不斷刊登在報刊上,作品集也一本一本地出版:《歐行散記》、《跨到新的時代來》、《丁玲選集》、《延安集》、《丁玲小說選集》,還有她最著名的長篇《太陽照在桑干河上》。陳明也在加緊創作,由于工作的變化,他的鐵路工人的劇本終于沒有寫成,便深入海港碼頭,寫出了反映日寇占領時期大連碼頭工人苦難與斗爭的電影劇本《海港生涯》,隨后又改編了《六號門》。陳明忽而去大連,忽而去天津,忽而去上海,勤奮而刻苦,老老實實地從生活中間去“淘金”。在寫作中,丁玲常常給他幫助,提出一些好的意見。
這段時間,相對安定的是丁玲,相對動蕩的是陳明,于是他們有了第二個通信的高峰期。丁玲給陳明寫信說:“你走后我以為日子可以過得好的,誰知不然。頭兩天因為忙,還不覺什么,這幾天一空閑下來,一點事也不能做,如喪魂失魄一樣,沙可夫常邀去看電影我也拒絕了,我喜歡一人癡坐在家中冥想些什么,有時想想你,有時想想孩子。我覺得我很軟弱,我是外強中干。我需要你,需要你和我一起,一同下鄉,一同寫作。這幾年,我有些成績,實際是你給我的!我覺得你真好呵!”另一封信里說:“我要多努力,多做出成績來。今年冬還要寫小說,你知道我的,我是什么時候也沒有放松的?!标惷鳛閯撟麟娪皠”救ゴ筮B體驗生活,她又寫信叮囑:“故事有了,不等于有了劇本。人物生活非常重要,我知道你懂得這些。但必須對材料有很多選擇。”陳明在大連回信說:“我常以你的努力來鞭策自己?!?/p>
1951年春天,他們從東總布胡同22號院內,搬到了多福巷16號。這是一處小四合院,他們終于有了一個理想的住所,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真正意義上的家!結婚快10年了,他們一直在動蕩中,四海為家,革命生涯。現在,國家這樣好,黨這樣好,工作這樣好,他們有了安居之所,要好好地生活了。他們很好地安排布置這個家,有臥室、客廳、書房,還有餐廳、廚房和鍋爐房。還是在抬頭灣寫《太陽照在桑干河上》的時候,陳明就想:將來什么時候有了條件,一定要給丁玲創造一個舒適的寫作環境,布置一個書房,現在,這個想法終于可以實現了。勤務員夏更起在院子里栽種了葡萄和海棠,葡萄藤蔓長得很快,到秋天就長滿了架子,結出了幾串小果實。陳明去湖南,把丁玲的母親也接了來,一家人安居樂業,其樂融融。丁玲好客,常有朋友進出,高談闊論之后,享用可口的晚餐。多福巷的小院子里,歡聲笑語不斷。
1952年春天,多福巷16號真的成了“多?!钡男≡海骸短栒赵谏8珊由稀窐s獲1951年度斯大林文藝獎金二等獎,《六號門》也由長春電影制片廠拍成電影,上映后獲得好評,獲得文化部三等獎。多福巷的小院里迎來了親朋好友的贊美和祝福。丁玲獲獎的時候,正在蘇聯參加完紀念果戈里逝世一百周年大會,她一下子成了令人矚目的新聞人物,每天被鮮花、掌聲和笑臉所包圍。但是晚上回到賓館,她忽然非常想家,想念陳明,她覺得這個榮譽應當和陳明一起分享,她真希望此時陳明就在她的身旁。
厄 運 襲 來
1952年秋天,處于顛峰期的丁玲,腰疼病忽然復發,疼得很厲害,無法堅持正常工作。她辭去了所擔負的大部分職務,請假去大連和鞍山治療休養,這期間她萌生了一個想法:再寫一部新的長篇。與做行政領導工作相比,她還是更醉心于寫作,用文字說話才是她的拿手好戲,于是她開始構思新作品——《在嚴寒的日子里》。
1955年7月初的一天晚上,在無錫火車站站臺上,昏暗的燈光下,陳明把丁玲送上開往北京的火車。她回京去出席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二次會議,陳明繼續留在無錫,在黿頭渚一個水產供銷社體驗生活,等待丁玲開完會再回無錫來。
他們是2月來到無錫的,丁玲此行的目的,是繼續寫作她的長篇小說《在嚴寒的日子里》。這部作品,她是前一年夏天在黃山開始動筆的。
在參加一屆人大二次會議期間,丁玲面對祖國社會主義建設的成就,內心里充滿著喜悅。在分組討論會上,她用詩一般的語言說:“在偉大的生活面前,在馬克思列寧主義面前,在黨的領導面前,在偉大的第一個五年計劃面前,我好像也在生長,在飛翔,我要說話,我要歌唱,我要寫。在我心中聚滿了一個聲音,我不得不喊出:我要勞動?。∥乙渡淼阶鎳慕ㄔO中去,投身到這個斗爭中去。”
可是,就在她滿懷激情,縱情歌唱的時候,卻有一張黑網,悄悄地、不露聲色地、兇狠陰險地朝她張開過來。
本來丁玲的想法是,參加完人代會,就回無錫去繼續寫作??墒亲骷覅f會黨組從8月初開始,突然召開擴大會議。這次會議,本來說是揭發批判胡風集團,丁玲根本沒有把它當成一回事。開會的時候,她坐在靠門的地方,還經常站起來,來回走動,用手揉著腰和脊椎骨。開了兩三次以后,會議的內容轉向追查一封反革命匿名信,丁玲也沒有在意,覺得這些都跟自己沒有關系,她腦子里想的,還是她的小說,還是故事里邊的人物??墒?,再開下去,她就成了被揭發批判的對象,會議的內容,也轉變為揭發批判“丁玲、陳企霞反黨小集團”!
坐在會場里聽批判,她的心情是既感驚愕又覺悲涼,驚愕的是,自己怎么會反黨!悲涼的是,昔日同進同出的同志朋友,幾天之間就變了一副面孔,聲色俱厲地指責她反黨!最令她不能容忍的是,她30年代被捕后幽禁南京那段經歷,硬說成是自首叛變。丁玲有口難辯,憤怒和委屈溢滿胸腔,她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面,趴在桌子上嗚嗚地哭了起來。這次會議開了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里,丁玲感覺每天都像是在地獄里,被憤怒的烈火灼烤著。
她最思念的是陳明,而唯一可信任依賴的陳明,此時卻又不在身旁。
陳明在8月回到北京,他對家里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丁玲寫信催他回來,他一到家,丁玲就把黨組擴大會的情況告訴給他。但是陳明依然不相信“組織”上會認為丁玲“反黨”,他也不是作家協會的人,沒有資格參加作協黨組擴大會。他勸慰丁玲說:這幾年,文藝界就是你和周揚兩個人管事情多一些,自然意見也就會多一些,干工作,怎么能不犯錯誤?有錯誤,檢討一下就是,總結經驗,吸取教訓。原則提得高,也不能就此作結論!當時的陳明,太天真了!
黨組擴大會結束以后,作家協會寫了《關于丁玲、陳企霞等進行反黨小集團活動及對他們的處理意見的報告》,給“反黨小集團”列出了四條“罪狀”,上報中宣部并轉中央。12月15日,中央批發了這一報告。12月27日至30日,中宣部召開會議,傳達中央批發的作協黨組報告。陳明參加了會議,聽了傳達,直到此時,他才真正了解作協黨組擴大會的整個情況。他一邊聽傳達一邊想,“丁、陳反黨集團”這四條“罪狀”,完全是顛倒是非、惡意中傷,把一些捕風捉影、雞毛蒜皮的事情,隨意地篡改捏造,并上綱到“反黨”的高度!他很氣憤,但同時心里也有底了:單憑這幾條“罪狀”,夠不上“反黨集團”,也打不倒丁玲!
但是,丁玲對這個報告卻一無所知。她在等候組織處理期間,到北京西郊海淀區的一個村子里去體驗生活,根據采訪的素材,正在寫一個短篇小說。一投入到創作中間,她就暫時忘記了煩惱,進入了愉悅的狀態。
陳明開完了三天傳達會議,晚上回到家里,丁玲正坐在電燈下,奮筆疾書??吹疥惷骰貋恚⒓匆谏嘲l上,興沖沖地拿起一個本子說,我把今天寫的念給你聽聽!陳明看到她那高興的樣子,心里泛起一陣悲哀:丁玲啊丁玲,你已經大難臨頭了,怎么還有心思寫小說呀。但是,陳明懂得黨的紀律,懂得不能把傳達文件的事情告訴丁玲,他強忍著眼淚,婉轉地說:“你是不是把小說暫時先停一下,我聽說中央最近發了個文件,是關于你的,你是不是向黨委要求,把這個文件給你看一下?”丁玲沉默了,也不再問。陳明的想法是:如果給丁玲看了文件,她自然會自己提出申訴;如果不給她看文件,我就住到電影局劇本創作所去,在那里替丁玲寫辯正材料。
在中宣部傳達會議上,有人發言說,陳明是丁玲的參謀長,兩個人一搭一檔,思想上分不開,要求陳明劃清界限,揭發丁玲,檢討自己。會后,組織決定,要陳明寫出書面檢查材料。這樣,他就無力再為丁玲寫材料了。
凄涼寒冷的春節
1956年來了,這一個元旦,多福巷很冷清,祖林和祖慧都在蘇聯留學,也沒有什么客人來。中宣部剛剛傳達完“丁、陳反黨小集團”,誰還敢在這個時候往羅網里鉆呢?丁玲看不到文件,不知道組織究竟如何給自己“定罪”,心里著急,漸漸變得煩躁起來,小說越寫越沒有興致,越寫越不滿意。她開始頭疼。
春節到了,陳明提議:到公務員夏更起的老家、河北曲陽縣的農村去過春節。丁玲聽了十分高興,她巴不得離開北京!臘月二十九,他們帶著買的一些糖果年貨,坐上了一列臨時增加的悶罐車。這趟火車是慢車,站站停,坐車的人很雜,車廂里亂哄哄的,走了一天,晚上八點到定縣。第二天又坐了五個多小時膠輪大車,中午到了曲陽縣夏趙邱村夏更起家里。這一天是年三十。
夏更起一家人又驚又喜,熱情地歡迎北京來的客人。晚上,一大家子十幾口人,圍坐在熱乎乎的炕頭上,吃餃子,磕瓜子,嘮家常,面對著一張張樸實真摯的笑臉,丁玲的心情好多了,頭也不疼了。
正月初四,風很大,天很冷,陳明要走了,他要趕回去上班,寫他的檢查。陳明把歡樂帶走了,丁玲的好心情一下子沒有了,一天沒出門,悶悶地在炕上坐著。第二天,屋子里依然很冷,溫度只有八九度,丁玲一整天在炕上擁被而坐,看書,給陳明寫信說:“窗子外面風很大,我坐在炕上手冷,心里想著你,想著你昨天一天不知怎么過的,今天怎么樣了,你來信吧!我日子過得也就是這樣,不能說好,也不會壞,我是一個沒有了心的人,有時很痛苦,有時也很麻木,沒有了你,心就更空了。托爾斯泰寫了《活尸》,我就是一具活尸。也許我將來可以寫點作品。我不愿意叫你失望,可是我也不能叫你滿意。我多么痛苦呵!”
陳明一路上都在惦記丁玲。初五早晨四點鐘,他回到北京,稍稍睡了一會,趁著趕去創作所上班之前,給丁玲寫一封信,在信里安慰她說:“我常常想,共產黨員是特殊材料造成的,應該有勇氣、有能力在一切環境中工作下去。工作中有錯誤是免不了的,但可以依靠黨的幫助,再大的錯誤,也可以改正的。我對于你在這方面的意志和毅力是相信的。”為了給丁玲驅寒,他買了十斤木炭,托夏更起的哥哥帶給丁玲。那兩天,北京也刮大風,很冷,陳明想,這可真正是雪中送炭。(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