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是中國IT業叱咤一時的人物,卻轉行并選擇了一家小公司,胡伯林的選擇曾讓不少人備感困惑。
自從離開甲骨文,胡伯林—這個曾經在中國IT圈子中叱咤一時的風云人物就似乎淡出了人們的視野。盡管不時有微弱的媒體聲音告知大家:胡伯林出任Network Appliance公司北亞區總裁了,胡伯林改行做存儲了……,但NetApp無論知名度還是規模與甲骨文的差距是顯而易見的。六個月過去了,重新“創業”的胡伯林現在在做些什么呢?
從三百人到十七個人
《互聯網周刊》:從管理三百多人的甲骨文到管理十七人的NetApp,有沒有心理落差?
胡伯林(以下簡稱胡):加入NetApp有半年了,現在越來越感到這個選擇是正確的。創業對于我來講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我在美國就開過咨詢顧問公司,從兩個人做到三十個人。三百人的甲骨文(中國)是比較成熟的企業,Oracle數據庫的品牌已經確立,你只要和客戶去談價錢就行了。而NetApp是朝陽企業,隊伍有強烈的沖勁和激情,需要一種創業型公司的管理方法。從職業經理人的角度來看,從前的我只是一個象征性的老總,而在NetApp我的管理思路必須要更有創意,因為品牌還沒有建立,大部分國內客戶還不知道NetApp是誰。
《互聯網周刊》:半年來你很少在媒體上出現,主要在做些什么事情?
胡:最近我在媒體上很少露面,是因為現在需要花更多時間在內部的業務上,而在Oracle我基本不需要為這些事情操心。
我認為任何市場要成長,公司上下的思路必須一致。大家都認同亞太區和中國區的成長潛力,我還要看總部對于市場成長的支持方式是長線還是短線。如果老總說:你要在一年里把業務增長4倍,投資的東西我不考慮,你去拿單子吧。那么我覺得在中國是不可能做到的,我也不會去做。讓我來做就是長線的做法,一定要跟國家的“十五”計劃配合來做,肯定需要更多的時間、人力和金錢。我們已經將36個月的計劃給總部作了備案,從5月1日新財年就會開始。
我加入NetApp的六個月以來做了很多投資和調整,公司一直在擴容,目前NetApp中國區從當初的17個人發展到現在的售前售后共有近40人了。
《互聯網周刊》:你被任命為北亞區總裁以后,會轉移注意力重心嗎?
胡:主要是加上了在韓國的業務。韓國其實機會很多,應用IT也很成熟,但中國仍然是最大的一個市場。我大部分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中國,韓國的業務會找當地的一些朋友來照顧。
中國企業的“青春痘”時代
《互聯網周刊》:中國市場的現狀和10年前你剛到Oracle的時候有什么不同?
胡:十年以前很多國外公司還不敢到中國來,而現在國內的競爭卻已經非常激烈,這十年里中國市場成熟多了。我時常形容中國國內企業像人一樣—從小孩子發展到長“青春痘”的時代了,當然像四大銀行、電信運營商已經是很成熟的企業,但國內很多中小型企業的老總在IT上還是不想花錢。
《互聯網周刊》:目前跨國公司進入中國發展,需要具備哪些條件?
胡:剛進入國內的跨國公司如果照搬在國外的經驗,不去了解中國的文化,是很難有作為的。
比如一定要跟國內的一些領導做思路上的溝通,信息產業部也好,其它大部委也好,要知道他們的思路才能夠交流。
中國人比較喜歡品牌,這是一個挑戰。另外,要跟國內團隊形成良好默契,不能以管理國外員工的方式管理國內隊伍。
《互聯網周刊》:你在管理方面總結出了哪些心得?
胡:我認為管理公司最重要的就是兩個“P”,一個是Process(流程),這是一個互相監控的模式;另外一個就是passion(激情)。這兩個P一定要平衡,如果process太多而沒有激情,這就是一個官僚的公司,企業沒有朝氣。反過來看,太多的激情會導致一片混亂。
現在NetApp公司比較小,反而容易做兩個“P”的平衡。等公司發展到幾百人的時候,我就很難顧及到每個員工的想法,這時對于一個公司來講溝通就更重要了,越頻繁越好。有些企業,比如IBM和Hp,產品線差不多,公司大小也差不多,最有朝氣的一定是激情最旺的。
來自甲骨文的巧合
《互聯網周刊》:原來甲骨文的很多老部下來到了NetApp,是你游說他們加入的嗎?
胡:各大跨國公司都有不成文的規定,“挖”員工是沒有職業道德的行為。我跟Oracle簽合約的時候,也有這一點,因此我絕不會去挖他們的員工。
但每個企業應該有留住自己員工的能力。如果一個員工在Oracle做得很好,今年做Sales,明年做到Sales Manager,后年會做到Senior Sales Manager,那我會勸他不要離開,畢竟小公司風險肯定比大公司大。如果他說我不想干了,我反正要離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所以老員工、老部下到我這邊來,我一定會告訴他們:換公司不是一件草率的事情,你必須自己考慮得很透徹,我不能完全保證你什么。
職業經理人相當于大家庭里面的家長,你對你的子女有義務:你是否給他們一個好的發展空間,幫他們分析前途和發展方向。當然如果是老部下過來,因為我非常清楚他們的能力,可以避免一些風險。但是,要建立一個團隊必須招新人,因此這樣的風險是不能避免的。
《互聯網周刊》:最近NetApp的業績中很大一部分來自于甲骨文,這和你的特殊身份有關嗎?
胡:Oracle是NetApp最重要的客戶和合作伙伴。但這和我來自甲骨文并沒有關系,只是巧合而已。記得當時我在Oracle的時候,用NetApp或者EMC的產品對我來說沒有什么區別。后來到了NetApp才發現,原來Oracle內部用了這么多NetApp的產品。
是寶馬而非東風汽車
《互聯網周刊》:現在對于存儲這個行業的了解和六個月前有什么不同?
胡:六個月以前,我都搞不清楚“近線存儲”、“緩存”到底是什么東西。而現在盡管很多技術細節還是要請工程師幫忙,但我已經能夠和客戶介紹存儲的規劃部署思路。比如現在如果你問我NetApp跟EMC有什么不一樣,我可以用兩分鐘就告訴你有什么不同。市場競爭是正常的事情,重要的是你能為客戶帶來多少價值。
《互聯網周刊》:能否請你用兩分鐘講一下NetApp和EMC的區別。
胡:EMC經過二十年的歷史,收購了許多大小不同的公司,因此整個產品線非常復雜,同時通過不同的方式去做給客戶的服務,它的發展思路以“很硬件、很主機”的方式來做。而NetApp 1992年成立,基本上圍繞著互聯網發展的思路,從IP、IP SAN、iSCSI,所有統一的存儲方式都可以從同一個操作系統當中獲得。
《互聯網周刊》:剛才講的是產品方面,在中國的市場推廣上與EMC有什么不同?
胡:EMC在國內已經是先入為主了。他們一直把“SAN是最好的東西,NAS是低端的產品”這個思路灌輸給客戶。NetApp這方面一直沒有太大的聲音,但NetApp最大的兩個客戶雅虎和Oracle都用的NAS。
NetApp最大的市場在美洲,第二是德國,第三是日本。德國人是很嚴謹的,如果技術上有1000個問題讓你回答,你有一個回答不出來,對不起,你出局了。雖然苛刻,但如果他們選擇用什么東西,基本上表示這個技術上已經過關。
除了技術,企業要考慮的就是投資,要衡量ROI(投資回報)。澳洲電信在選型時有一個要求:希望IT的預算在三年之內省掉數億美元。后來發現存儲方面好像有這個機會,他們參考了Oracle的測試報告后選擇了NetApp。在國內,我也會去找第一個、第二個燈塔項目,只要有第一個案例,給我一個測試的機會就好辦了。EMC還是會有它的聲音,這一點我毫不懷疑。
《互聯網周刊》:你第一個燈塔項目的目標是誰?
胡:第一個目標在每個企業里面。移動、聯通、網通、鐵通……,每個企業里面我們都會挑一兩個比較大的項目去重點談一下,看哪些企業在這方面更開通一些。
《互聯網周刊》:和EMC相比,NetApp產品最大的優勢是價格嗎?
胡:首先前提是NetApp的產品是高端而不是低端的。舉個例子,如果說EMC做的是勞斯萊斯,那么NetApp做的一定是寶馬,肯定不是東風汽車。
喜歡挑戰而非冒險
《互聯網周刊》:您管理的公司和以前所在的行業、規模、外界環境都有所不同,作為職業經理人如何面對這些變化?
胡:資訊越來越頻繁,有時候一天就要看100多條E-mail,其中可能有十到二十條是非常重要的,需要馬上做決定。對于職業經理人來講,思維方式必須調整,能夠隨時隨地接收資訊并且做出判斷和決定。另外,從管理人的角度來講,必須懂得相互尊重、相互幫助,這是再過多少年,環境怎么變化也不會改變的。
《互聯網周刊》:你喜歡冒險嗎?到NetApp來對你是一種挑戰嗎?
胡:我覺得我是比較喜歡承擔風險的人,但并不是喜歡冒險的人。愛冒險的人會到澳門或者拉斯維加斯去賭錢,輸了就輸了。而我不喜歡賭錢,我只是不喜歡一成不變,誰都能做的事對我來說沒有挑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