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理局長

吳尚平

“嚓嚓嚓……”星期日的黎明，秀峰路段的路燈還亮著，灑水車剛剛灑完水，路上還沒有一個行人，只看見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正在掃街。這是父子倆，父親叫劉力昌，妻子早逝，原來是市機械廠的工人，下崗后應聘到市環衛局當清掃工，由于他工作努力，年年被局里評為先進工作者；兒子名叫劉東東，是曙光小學六年級甲班的學生，每逢雙休日，他都和父親一起掃街，順便拾些垃圾，為自己攢學費。

“嘀嘀嘀……”朦朧的晨曦里響起了清脆的手機鈴聲，劉東東抬頭一看，周圍沒有人，手機鈴聲是從街心花園中的一條石凳子下發出來的。劉東東上前彎腰一看，草叢里面果然躺著一部還在嘀嘀歡叫的手機。

這時，東東的父親也聞聲趕來了，他見兒子拾到了一部正在發出鈴聲的手機，連忙催促兒子道：“接!快接呀!還愣著干什么?”

“喂，你是哪位?”

“這聲音怎么有點不對，你是誰?”手機里傳來一個渾厚的男低音。

“我姓劉!您找誰?”劉東東的聲音很大。

“噢，是小劉呀，你好!”男低音似乎突然明白了。“我是剛調來辦公室的王叔叔，找你爸!有重要事情請示他，麻煩你叫他接電話。”

“找我爸爸?”劉東東一聽，傻眼了。

劉力昌從兒子手上拿過手機“喂”了一聲。“劉局長，你好!對不起，這么早就打擾您。我給您打了好幾個電話，通了，但沒人接。接市計委緊急通知，原定明天剪彩的331工程奠基儀式，改在今天上午8點48分，8點半，我派車到您家門口等。”

劉力昌一聽人家誤把他當局長，還讓他去剪彩，嚇得六神無主，結結巴巴地推脫說：“我身體不舒服，就……不……去參加了。你代……表我……去。”說罷，把手機關了。

“嘀嘀嘀……”這個電話剛結束，手機鈴聲又響起來了。話筒里傳來了一個牢騷滿腹的男中音：“劉潔清!你身為環衛局長，說話不算話，美其名曰帶領機關干部連夜清掃沿江巷的垃圾死角，等電視臺的記者一走，你帶著部下就開溜了，沿江巷的垃圾還有一半沒運走。你算什么關心群眾、實現三個代表的人民公仆……”

劉潔清?是咱們環保局局長!原來這個手機是他的。劉力昌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電視臺播放的那條新聞。由于市環衛局清掃運輸的設備不夠，沿江巷的垃圾沒有及時運出去，這一帶的市民意見很大。劉局長就帶領機關干部在下班后清掃運輸，想不到垃圾沒清掃完畢，反而引起了民憤，真是費力不討好。劉力昌對兒子說，加快速度把秀峰路掃完，馬上去沿江巷增援，順便把手機還給劉局長。誰知他們父子倆才掃幾米遠，手機又響起來了。

“劉局長，我是省計委老張，你們要求增加改造環衛設備的報告已收到，今天一上班就準備研究。我提前給您打個電話，有幾個數字還得核實一下，你們市區有多少個垃圾站?多少個垃圾桶?多少臺運垃圾的汽車?多少臺灑水車?多少臺鏟車?多少座公廁?還需要增添多少?”

這些問題關系到全市的環保基礎設施建設，馬虎不得半點。由于時間緊急，來不及請示劉局長了，他不慌不忙地回答說：“目前，我市共有188個垃圾站，524個垃圾桶，10臺運垃圾的汽車，4臺灑水車，5臺鏟車，48座公廁。為適應我市形勢的發展，還得增加垃圾站10個，垃圾桶80個，運垃圾的汽車5臺，灑水車2臺，鏟車3臺，公廁10座。請您一定批準。”

“劉局長，你安心養病吧，我們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劉力昌心急如焚，當他和兒子趕到沿江巷時，剛到上班時間，局機關的全體干部都來清掃垃圾了。這時，一輛轎車也停在了巷子口。劉局長來了，他的手臂上還打著點滴呢。昨晚上劉局長帶領機關干部加班時突然病倒了，在去醫院的途中把手機也弄丟了。他連忙跑上去，把手機交給了劉局長。

劉局長剛接過手機，鈴聲就響了。劉局長打開手機，傳來了省計委張主任的聲音：“劉局長，根據剛才您在電話里補充的情況，省計委批準了你們的報告，同意撥款500萬。”

劉局長聽了，像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怎么一下子就多了100萬?他剛想問個明白，對方的電話已經掛了。

這時，劉力昌解釋說：“劉局長，剛才的電話是我回的，我提供的那些數字都是根據你平時深入基層調查研究時透露出來的。對不起，當時因找不到你，就照實說了。”

劉局長拍著劉力昌的肩膀說：“劉師傅，你報的數字十分真實準確，你這個‘代理局長當得好!”

責編鄧亦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