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官援手被害少女

夏世信　王　婧

囤籮里長大的苦難女孩

在貴州黔西縣，檢察官們在辦理一件強奸、偽證案中，被一個可憐女孩的悲慘遭遇深深地震撼了。

這可憐的小女孩叫小鳳，是黔西縣某村人，出生才半年就因其上面有個姐姐，屬超生而被父親送到外公家。小鳳的外公只身一人，既要下地干活，又要帶孩子，常常在出門干活時把外孫女放在一個裝糧食的囤籮里，一放就是半天，小鳳哭也好，餓也好都任隨她。小鳳就這樣在外公家的囤籮里長到了5歲。那年，她父親一心要個男孩的心愿得以實現，小鳳的父親在小鳳母親的一再要求下，總算同意把小鳳接回了家。

小鳳的父親蔣有成長期在鄉鎮小街上小偷小摸不務正業，既不能掙錢養家糊口，又嫌小鳳的母親是山旮旯來的窮女子，常常打罵小鳳的母親。而小鳳由于從小在外公家長大，所以接回來后，小鳳的爺爺奶奶和父親都只喜歡她的姐姐和弟弟。小鳳長到12歲，還沒穿過一件新衣，很少吃過一頓飽飯，從小被鎖在黑屋子里和營養不良，使小鳳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稍微遠一點的就看不見。好像是在8歲那年，她餓了，因為想吃姐姐的一個蘋果，竟被她父親一耳光打在左耳上，嗡嗡嗡地痛了好久，從此那耳朵就幾乎聾了。而小鳳的母親雖然心疼她，但自己也常常挨丈夫的打，哪里能保住小鳳呢？后來，小鳳的母親實在忍受不了家里的虐待，逃出家門去外地打工了。小鳳從此孤苦無依，一切都只有悄悄哭泣，低頭做活，從不敢多說一個字。

親生父親的魔爪伸向了她

2003年5月2日晚，夜深人靜時，小鳳被她的父親蔣有成強暴了。當時小鳳年僅12歲。

第二天，小鳳不敢向人講自己的不幸。家里的爺爺奶奶照常叫她干活，做慢了自然還被臭罵一頓。小鳳原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第三天晚上，她再一次被她父親強暴。

小鳳不得已于第二次被強暴后，把這事告訴了她姑姑蔣玉華。她姑姑立即對小鳳的爺爺奶奶講了，小鳳的爺爺蔣忠志一聽，自然吃驚不小。老兩口忙把那畜生蔣有成喊到屋里，關起門來要教訓一番。不料這時，家里突然來了一位客人，家丑不可外揚，就把這事壓了下來，也從此沒再過問那孽子。

“五一”假期很快結束了，5月8日學校恢復了上課，可小鳳沒去上學。一直到5月9日，小鳳才去上課。老師問她為什么不按時上學，小鳳只是傷心地哭。經過班主任再三追問，小鳳才講了實情。班主任老師是位女老師，連忙把小鳳帶到辦公室，又叫來三位女老師，關起門來查看小鳳的傷情。只見小鳳的衣褲上依然血跡斑斑，慘不忍睹。

可惜，這幾位好心腸的老師只是同情，憤怒，痛恨而已，她們并沒有想到在法律面前應該做些什么，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小鳳有一位同學的父親是鄉綜治辦主任，他聽了女兒回來講起小鳳的不幸遭遇后，向派出所報了案，派出所立即將蔣有成抓獲歸案。在派出所里，蔣有成對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認不諱。

不久，這起案件由公安機關移交到了檢察院。主辦此案的檢察官認為此案證據確鑿，可萬萬沒想到一審開庭時，蔣有成的父親帶了五六個人出庭作證。一是證明蔣有成5月2日和5月4日沒在家中，而是在黔西縣城幫人搬家，因此不具備作案時間；二是證明小鳳那兩天也不在家，是在親戚家玩耍，因此不存在在家中被其父強奸的情況；三是小鳳的姐姐和弟弟也在法庭上證實，說她們親眼看見小鳳5月3日那天在山坡上和一個不認識的人發生性關系，因此才有法醫鑒定的那種結果。而蔣有成也當庭翻供，說是派出所的人搞刑訊逼供，逼他承認的。

在這種情況下，合議庭只好宣布休庭。

被惡爺爺攆出家門

休庭的當天，兩位女檢察官當即到蔣有成的老家重新展開調查，這才知道蔣有成的父親蔣忠志，即小鳳的爺爺在當地鄉場上是個很有勢力的人。他年紀并不大，時年54歲，雖然只有初中文化，卻在當地鄉場上經常幫人寫訴狀、打官司作代理人，被人稱為當地的“大律師”。因此自以為熟諳法律，要把他兒子辯成無罪。檢察官們下去調查時，走到哪里，就被跟蹤到哪里，在派出所了解情況時，那蔣忠志也在外偷聽。

更讓人難以容忍的是，就在蔣有成被派出所刑事拘留后不久，蔣忠志認為就是小鳳這個晦氣的掃把星作怪，才使蔣有成坐了牢。盛怒之下，連打帶罵把小鳳趕出了家門，可憐的小鳳提著幾件舊衣服和書包，一路號啕大哭離開了家門，只好再去投靠她那年老的外公。

兩位檢察官于是又冒著瓢潑大雨走了近一個小時的泥濘山路，來到高山上一間孤零零的茅草房前，只見小鳳獨自坐在屋檐下，呆呆地望著遠處的那一片煙雨。一件單薄的舊衣服，兩只赤腳。都說貴州落雨當過冬，再加上這里地勢高，小鳳顯得很冷，瑟瑟地蜷縮著。

檢察官們問了小鳳許多情況，最后問她還有什么要求時，小鳳流著淚說：“我想讀書?！痹瓉?，小鳳自從被她爺爺趕出來后就失學了。望著小鳳可憐巴巴的眼神，兩位女檢察官也不禁淌下了淚水。

經過兩位檢察官的努力，事情終于弄清楚了。原來是小鳳的爺爺蔣忠志為了救他兒子蔣有成，帶著小鳳的姐姐和弟弟給人磕頭求情，說看在這兩姐弟可憐份上，請他們出面到法庭上作偽證，并許諾只要按他的意思作證，事后給每人一筆辛苦費。這些人就照蔣忠志教的內容在法庭上作了偽證。

蔣忠志還找到小鳳的外公，說只要小鳳的外公不再告，向法院提出撤訴，他就答應小鳳的媽媽可以回來繼續做蔣家的媳婦。但是，小鳳的外公沒有答應。

檢察官們前前后后取了20多份證人證言筆錄，無一不證實蔣有成確實強暴了小鳳。

那學校的幾位老師先前懼怕蔣家勢力，不敢出庭作證。在檢察官和當地派出所，以及鄉黨委一名副書記的勸說下，也答應再次開庭時一定出庭作證。

眼看大勢已去，蔣忠志還不甘心，先是找到派出所，說只要設法救出他兒子，給多少錢都行，派出所不為所動。接著，幾次三番找到檢察院，也是要送錢，被檢察官嚴詞拒絕。蔣忠志于是到處造謠，說是檢察院整他兒子。接著又去法院通關系，沒想到，這事惹得人神共怒，法院也沒被他的金錢所打動。

后來，再次開庭時，黔西的律師都拒絕為蔣有成辯護，蔣忠志只得去貴陽找了位辯護律師。2003年11月10日，經過蔣忠志五六個月攪來攪去的折騰后，黔西縣人民法院終于作出判決，蔣有成因犯強奸幼女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5年。

檢察官熱情關懷

檢察官辦完這起強奸案件后，又忙開了蔣忠志等人的偽證案。2004年元月15日，蔣忠志因犯妨害作證罪，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10個月。在法官宣布判決后，蔣忠志這才良心發現，當庭給檢察官下跪，哭著說：“我對不起檢察官，對不起我孫女小鳳，我罪有應得。”

還在蔣有成的案子剛剛結束時，黔西縣檢察院公訴科的同志們就開始了對小鳳的援助。尤其是主辦檢察官王婧。只要一閑下來，小鳳的影子就會浮現在她的眼前，總覺得不應該只是辦完這個案子，走完既定的法律程序就算了事。小鳳的命太苦了，我們應該盡力幫助她得到應該得到的幸福。

早在那次去小鳳外公家調查時，王婧她們就發現小鳳的外公很困難，只能給外孫女一個棲身的地方和一碗飯吃，年老的外公已經無法再送外孫女讀書了。

一想起見到小鳳時那破舊而單薄的衣衫，那泥濘里的一雙赤腳，以及“我想讀書”的乞求，王婧再也坐不住了，她和科里的幾個同志一商量，決定立即去小鳳那里看看。檢察官們先找到當地鄉政府，講了小鳳的實際困難。鄉政府當即答應每年無償給小鳳500斤救濟糧。

然后，檢察官們又去找小鳳外公家附近的一所村校，學校老師不僅同意她入學，而且根據小鳳視力不好的情況把小鳳安排在前面最好的位置。王婧、胡蓉、侯尚志、張永華、谷中明，每位檢察官湊了50元錢，給小鳳繳了第一學年的學雜費。

看見小鳳總是精神不振的樣子，王婧他們還兩次帶小鳳到縣城醫院檢查，醫生確診她兩只眼睛都患白內障，他們讓醫生給她開了一些藥，還湊錢給她買書包、文具盒，新衣新鞋。

最使檢察官們憂心的是小鳳患了白內障，如果動手術，至少要花幾千乃至上萬元，檢察官們自己的工資也不高，去哪里湊這筆錢呢？

檢察官們便一次次去找縣民政局，找縣殘聯。縣民政局和縣殘聯非常同情小鳳，也為檢察官們助人為樂的精神所感動，于是決定幫助小鳳治愈白內障。2003年年底，縣殘聯安排小鳳做了一只眼睛的白內障摘除手術，手術非常成功。

就在2004年開學不久，學校老師給檢察官打來電話說，小鳳學習非?？炭啵詮淖隽税變日鲜中g后，學習成績進步很快。

雖然，不幸的小鳳出生在一個非常殘暴的小家，但她有幸擁有了社會大家庭這個溫暖的大家。聽到小鳳的學習正天天向上，檢察官們一個個也都高興萬分，相信小鳳從此再不會有那苦難的噩夢了。(文中被害人及其父用的是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