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鴛鴦刀

王守禮

1直隸井陘微水鎮東北十里地遠的太行山里有一座東天門。東天門是中國古代的四大天門之一。此處有一座頹垣斷壁、梁折柱斜的廟宇。廟里住著一位七十開外的胖大和尚，法名慧可。

別看廟破和尚老，他手中卻有一對萬夫莫擋，取人首級于丈外的龍鳳鴛鴦刀。

此刀長不過二尺，刀身在黑夜里放著幽幽的藍光。雙刀護手分別是一條龍和一只鳳，每當主人與敵搏斗或用此刀殺人時，龍鳳的眼睛便會放射出刺人的金光。

此刀用時一刀在手一刀飛出，飛出之刀取人首級后會又飛回主人手中，故被人稱為鴛鴦刀。

慧可曾是闖王李自成手下的一員猛將，憑借自己一身武功和手上這雙龍鳳鴛鴦刀曾為闖王立下過汗馬功勞。自闖王失敗、軍隊被打散后，他來到這太行山寺廟里出家當了和尚。

一晃幾十年過去了，慧可老了，這對龍鳳鴛鴦刀也被他擱置了下來。

2一大早，濃霧籠罩了太行山脈。雖然只是秋天，但今年的天氣過早地冷了下來。

慧可早早地起了床，拿了掃帚去打掃山門外的樹葉子。他打開門，隨著沉重的木門“吱吱”地開啟，一個人也沉重地從門縫里倒了進來。

慧可一愣，趕緊伸出雙手接住了他。原來是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男孩緊閉雙眼，長長的眼睫毛和身上的衣服被霧打得濕漉漉的?；劭煞畔聮咧悖焓衷谒亲酉逻呍嚵嗽?，見還有呼吸，便把他抱回禪房。

他把男孩子放在床上，自己盤腿坐定提氣運功，將自己的真氣，徐徐輸入男孩體內。工夫不大，男孩慢慢睜開雙眼醒了過來。男孩叫李雙陽，是蓮花山上占山為王的李大海的兒子。

蓮花山被官府滅剿后，李大海和妻子被砍頭示眾，人頭掛在城門墻上。慶幸的是那天李雙陽到河間府的姨家走親戚，幸免此難。當他趕回來，看到城門上掛著父母的首級和懸賞捉拿自己的布告，嚇得魂飛魄散，慌不擇路逃進深山，因驚嚇和饑餓暈倒在破廟門口。

了解了李雙陽的身世后，慧可重重地嘆了口氣。人老心善，他見李雙阻雖然瘦弱，長得還算俊俏，心中同情他的遭遇，便把他收留了下來。

廟破，幾乎就斷了香火?？苫劭稍谇吧接袔讐K山地種著莊稼，這下又添了一張嘴，一老一少只得在后山又開了幾塊較為平整的山地。兩人白天在田里勞動，晚上慧可便教李雙陽習武?；劭捎之攷煾涤之數?，一老一少相依為命，幾乎與外界隔絕了四年。

3這天，是慧可的生日，李雙陽到鎮上打了幾斤老酒，買了幾個下酒菜。晚上，師徒二人在房間里對飲起來。李雙陽乖巧地一口一個師傅，殷勤勸酒。看著漸漸長大又十分孝順的徒兒，慧可心情愉快，多喝了幾杯。李雙陽求師傅給他表演一下龍鳳鴛鴦刀。

平時，李雙陽提出此要求，慧可總是把眼一瞪，理都不理，今日心情好，又喝了酒，慧可紅光滿面、醉眼惺忪，他咧嘴笑著從床邊拿出了龍鳳鴛鴦刀，領著徒弟走出了房間。

“看好了?！被劭捎檬忠恢冈簝纫豢猛肟诎愦旨毜陌讞顦?，隨后雙手一抖，雙刀像兩條銀龍在暗淡的月光下閃著寒光從慧可手中飛出，隨著“喀嚓嚓”幾聲脆響，那棵白楊樹斷成了三段，同時，刀又飛回到了慧可的手中。李雙陽呆住了，他沒有想到這龍鳳鴛鴦刀有這么大威力。他們又回到房間里痛飲起來。李雙陽一杯接一杯地敬師傅，而慧可則借著酒興把鴛鴦刀的發功及其收功的秘訣悉心傳授，直喝得酩酊大醉，李雙陽才把師傅扶上床。

后半夜，李雙陽來到師傅的房間，他叫了幾聲，見師傅沒動靜，便從床邊輕輕拿起龍鳳鴛鴦刀。正要悄悄離開房間，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便又輕輕折了回來。此時的李雙陽兩眼露出兇光，滿臉殺氣。

他來到慧可的床邊，揮起雙刀正要向慧可的腦袋砍下去，卻見雙刀護手的龍頭眼里放出幾道金光。他嚇得雙刀差點掉落在地上，慌亂之中，李雙陽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向慧可胸部扎去，然后心驚膽顫地逃離工寺廟……

4正定知府李中合要去山西太谷老家探親。這日，他帶妻子和女兒，乘坐兩輛馬車和一批隨從走到巖峰一帶的太行山的一條凹凸不平的小山路上。

時已近傍晚，他們準備到前面的小鎮上找家客棧棲息。正行走間，忽然前面的隊伍一片混亂，幾個武士紛紛跌落馬下。李中合帶了兩個侍衛跑上前查看，見倒在地上的武士尸體和腦袋都已分家，死得都很慘。

這時，后面又傳來了妻子和女兒凄厲的哭叫聲。

三人聞聲又向后面跑去?？梢呀浲砹?，但見一黑衣人肩上背著知府的女兒已快要消失在不遠處的那片松樹林里。不過，還能聽見那黑衣人用內力傳過去的喊話聲：“限你們后天午時把五百兩黃金交到冶河碼頭大船上，不然小姐是生是死別怪我雙刀李?！?/p>

聽到這話，他們站在原地都呆住了。他們猛然想到，最近江湖上出了一個雙刀李，此人自出道以來，夜晚入宅偷盜，奸淫婦女，殺人放火，簡直是無惡不作。他心狠手辣，被他奸污的婦女和與他照過面的人從沒有留過一個活口，而且都是身首異處，這黑衣人會不會就是雙刀李呢?

是的，黑衣人就是雙刀李，而雙刀李就是偷走龍鳳鴛鴦刀的惡魔李雙陽。

5夜晚，李中合一行人趕到井陘縣衙?？h官一看是知府大人到了，正想吩咐人擺宴招待，卻被知府拒絕了。

女兒被賊人搶走，生死不明，哪還有心思喝酒，他把家人安頓了一下，便與縣令商議如何營救女兒……

冶河渡口。河里盡管魚不多，今天撈魚的人卻比往日多了十幾倍。河岸上的莊稼地里也有很多農人在忙碌。

李中合和縣官帶了十幾個精壯的捕快來到冶河渡口，等在岸上，四個捕快坐只小船向河中心的渡船駛去。沒等靠近，穿一身黑衣服的李雙陽在船頭出現了。

“黃金帶來了沒有?”李雙陽把一條粗繩從大船上放下去，盛氣凌人地問四個捕快。他自恃武功高強，又有龍風鴛鴦刀在手，壓根兒就沒把捕快放在眼里。

“帶來了?！彼膫€捕快邊回答邊把繩子系住包袱。李雙陽把包袱提上去檢查了一下黃金，隨即把一個扎緊了口的布袋扔到了小船上。布袋里面是具女尸，卻沒了腦袋。

李中合聽了四個捕快的稟報，喉嚨一熱，一股鮮血噴了出來。他把手一揮，兩邊岸上、莊稼地里的農人一齊跳上在河里撈魚的小船，與漁人一齊抄起了家伙向那條大船圍攻過去。原來農人和撈魚的都是兵丁打扮的。

見眾多船只圍住了大船，李雙陽并沒驚慌，相反他卻哈哈大笑起來。他拋出雙刀，但見寒光凜凜，鮮血四濺。河面上飄起了十幾具尸體，河水被血染得通紅。

李雙陽的大船靠了岸，他跳上去沖進人群如人無人之境，兩柄鴛鴦刀在空中亂飛。突然，蘆葦中一條灰影一掠升空，口中念念有詞，把兩把飛刀收在手中。李雙陽一見此人，不由驚得魂飛天外，此乃慧可法師來也。

原來慧可當日醉酒，被李雙陽用匕首刺中肺部，雖沒致命，但卻重傷?；劭擅τ脙裙χ寡{氣，并自敷丹藥，才保住了性命，但從此功力大損。其

后，他聽聞江湖上出了個“雙刀李”，奸淫劫掠，無惡不作，便猜到這就是惡徒李雙陽。為此，他整日在寺廟里修煉易筋經，一則療傷，二則恢復功力，直至今日方才能夠出手。

“孽徒，還不跪下!”慧可大喝一聲，胖大的身軀已飄落在李雙陽面前。

李雙陽雖然肝膽俱裂，但自知今日束手就擒也難逃一死。他也不答言，雙掌一錯，一掌向慧可胸部打來?；劭梢姞?，也不敢怠慢，忙用金鋼掌相迎。李雙陽知曉師傅內力渾厚，不敢正面相接。身形微錯之際，兩腿交叉而出，直奔慧可襠部。李雙陽這一招鴛鴦連環腿陰毒至極，完全是兩敗俱傷的招式。惹可見狀，也不硬拼，一個倒縱，退出一丈開外，然后氣運丹田，雙掌平推，一股渾厚的掌力將李雙陽擊退三步開外。

“孽賊，還不束手就縛?！被劭烧f著，雙手執起鴛鴦刀。

“老禿驢，當日沒殺死你，而今反來逞兇，看招!”李雙陽仗著年輕氣盛，意欲速戰速決。他心里明白，慧可雖然功力深厚，但當年身受重傷，功力難以全部恢復，況且年過七旬，絕難持久。若在武功上見真章，慧可無望取勝。因此，李雙陽手腳并用，閃轉騰挪，完全把慧可置于掌影之中。

慧可法師見狀，知己無退路，長嘆一聲，雙手一抖，但見金光一閃，飛刀直奔李雙陽門面。李雙陽張開右手，迎著金光一探，飛刀握在手中之際，只覺得咽喉一痛，熱血噴涌，飛起來的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當場氣絕。原來，鴛鴦刀的用法乃是一刀飛出，致敵死命后又飛回，從沒有兩刀同時出手的。這一絕技，慧可只傳給了李雙陽。后來李雙陽背師叛祖，為非作歹，慧可在修煉易筋經的時候，便琢磨出雙刀共出的招式，為的就是制服孽徒。當龍刀飛出的時候，鳳刀緊隨其后，而且后發先至。李雙陽萬沒料到會有這么一招，以致于當場殞命。

慧可法師見孽徒已斃，兩眼流出了淚。孽徒所做的惡事他覺得他當師傅的是不能解脫干系的，誰讓自己收了這么一個惡徒而且還教了一身武功?慧可上前拾起雙刀，雙掌一用力，但昕得“噌噌”聲響起，鴛鴦刀已成幾段。然后，法師往地上一坐，自絕經脈而終。

龍鳳鴛鴦刀從此在江湖絕跡。

如今，在冶河渡口，仍有一座廟宇，廟內有惹可法師的塑像，手中執著兩柄短刀，只可惜那兩柄短刀已非真器，是后人為紀念惹可而用木棍削制而成的。

住在附近的人們，都知道慧可法師之名，更知道龍鳳鴛鴦刀的故事。

責編／章慧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