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醉老君山

劉俊娥

南疆的五月，陽光燦爛，風和日麗，邀約同事，到大自然洗卻大腦的“雜塵”，享受自然界的恩賜，不愿者誰也?大伙一同乘車，顛簸顛簸，再徒步跋涉，尋訪地處滇東南的文山縣境內云南省自然保護區——老君山，真是不亦樂乎。

一

老君山是滇東南第一高峰，有9峰16嶺21溪谷，最高峰薄竹山海拔2991.2米，最低峽谷那么果海拔618米，與最高峰相差達2372米，形成本地區最大的高山峽谷，具有多種地形地貌、亞熱帶高山“垂直”、“立體”氣候最突出的外在特點。山景、密林、清泉、翠竹、花卉、珍禽渾然一體，是滇東南地區惟一的一塊亞熱帶“植物寶庫”。我們的心久已向往之，于是在周末的早晨取道壩心，長驅直入，到中午11時許來到老君山腳下。

上山的路非常狹窄，茂密的竹、參差的灌木、數不盡的古樹名木，乘熱鬧似的擠著向路人伸出枝丫，有點兒讓人前行不得。而一路的花香鳥語、婆挲樹影、清新幽境，特別是林間追逐嬉戲的驢兒、兔兒，被成群的野豬拱食的竹筍，一切都十分地引人入勝，誘人深入。但多數人不識山頂的諸多好處吧，或許是怕太累也未可知，到了山腰便歇下來不走了，我也有些氣喘吁吁，但我可不想就此罷休。“高處不勝寒”，我想起宋代文學家王安石說過：“夫夷近，則游者眾；夫夷遠，則至者少。而世之奇偉、險怪、非常之觀，常在險遠，而人之寒至焉。非有志者不能至焉。”老君山的“奇偉、險怪、非常之觀”何嘗不在險遠之處呢?我約上二、三位友人，繼續向山頂進發。

沐浴著大森林的香露清風，觀賞著道路兩邊的花樹草木，我們慢慢走入林的世界、花的海洋、鳥的歡鳴之中。一望無際的林海啊，古木參天、枝葉茂盛，雜草叢生、百草豐茂，鴛鴦戲水、魚翔淺底，鷹擊長空，野趣分外盎然……老君山似多情的少女、嬌媚動人，似粗獷的男兒、充滿著驃悍粗獷的陽剛之氣，似一首遠古的歌謠，激蕩起我意味無窮的空靈幻境……走進老君山，就像走入一個神奇縹緲的世界，走進稀奇古怪的太虛幻境，走進美妙無窮的人間天堂。如詩如畫的山，如夢如幻的云，如泣如訴的水，色彩斑斕的林，古樸典雅的民風民俗，使人陶醉，令人流連忘返、神思飄逸。

我感嘆大自然的無私造化，驚詫造物主的神工鬼斧，予南疆高原如此奇妙的造化。

到老君山頂峰時，樹木不再繼續猛長，大多只有齊腰高，甚至不到一公尺。“會當凌絕頂，一攬眾山小。”在天然的觀景臺上，遠近高低、形態萬千的奇峰異嶺盡奔眼底。

這里濃霧繚繞，云來霧往，飄浮不定。那一縷縷白云忽兒從山峰的左右兩邊匆匆而來，忽兒又匆匆而去。不一會兒，霧幕拉開，視野遼闊，極目遠眺，勝境無限。或東西或南北，山環抱著山，峰依附著峰，山勢陡峭挺拔，氣勢磅礴，峰巒疊嶂，蜿蜒逶迤，深山幽谷清風習習，連峰云海碧浪翻騰，嶺巒峭峰時隱時現。山巒在云海中搖晃，峭峰在霧浪里沉浮。云霧呈現多種態勢浮在極遠極妙的山頂，露出一部分似有似無的山頭，遠遠望去，像山頭，又像云層，二者模糊不清。山頭和云層有聚有散，有分有合。時而散開，山是山，云是云；時而合二為一，山就是云，云就是山。變幻無窮，千姿百態，令人目不暇接。我們站在山頂，就像飄浮在天庭蒼蒼茫茫的霧海之中。

這里林海茫茫，一望無際的山野，遠近高低的雄峰之上，“亭亭玉樹迎風、冉冉香蓮帶露開”，那些高大的闊葉林、蒼勁的松柏、被譽為“活化石”胸圍九米有余的特大槌栗樹……赤橙黃綠的彩樹銀林、花草樹木，相互攙扶著、攀附著、依偎著，密密麻麻，挨挨擠擠，淡妝濃抹，碧綠的、湛藍的、粉紅的、金黃的……五彩斑斕。那一份丹青，那一份碧綠，那一份淡藍在一片片密林之中自然而然地展現出來，渾然天成，構筑了一幅幅的天然的“油畫”，鑲在群山之間，沒有一點人為的雕飾，卻以其千嬌百媚的形態，色彩斑斕的情調，體現著無與倫比的和諧和無限的審美意境，給人以無窮無盡的聯想。

老君山是水的故鄉。水，是老君山跳動的精靈，是老君山美麗動人的源泉。老君山的水是那么的清澈潔凈，潔凈得如同清純的處子。她從高山之巔輕盈走來，經過千樹萬花，穿過澤石葦蔓，匯聚成一條條款款流動的小溪，在柔情中激蕩起跌宕起伏的力量，形成河流，再以萬馬奔騰之勢急速而下，似大珠小珠跌落在深山峽谷之中，清脆悅耳、璀璨奪目，那雪白的浪花在林間循環往復，筑就了無數個清澈見底的水灘、妙趣橫生的瀑布。老君山的水，充滿圣潔，灌注著靈性。那汩汩涌動的泉源，靜靜流淌的花溪，喧嘩激跳的細浪，波平如鏡的水面，似瑪瑙珠玉、似銀簾玉帶，有時靜謐，有時蕩漾，有時低吟，有時歡唱……形成姿態各異的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的奇觀。讓人觀之而明目，品之而氣爽神清、精神振奮。

老君山是花的世界。山中圣潔的水流，給山林注入了生命的乳汁，讓萬物充滿生機和活力。在林間、在泉邊，奇石怪樹上，奇花異草爭奇斗艷，滿目繽紛，那些粉紅的杜鵑花、嬌艷的百合、火紅的馬櫻花、令人向往全球稀有的長蕊木蘭花，還有那些許多不知名的小野花，自由綻放，紅白相間，嫵媚嬌艷，撲鼻馨香。信步其間，水中是花的倩影，溪邊有花的笑靨，枝上有花在揮手……萬花叢中，鳥兒歡叫著，箭一般直沖云霄，展翅于藍天白云之間，這花香鳥語，賦予老君山萬種風情、千般情懷。這種秀麗情景，招之即來，揮之不去，纏綿在我的心中，讓思緒在芬芳中飛揚，心兒在花海間迷醉。

老君山頂除燦爛的花海外還有一奇：在茫茫無邊的林海之間，坦露著一片寬廣平整的草地，周圍蓬松的樹枝上掛滿了紅色的櫻桃、紫色的楊梅、黃色的山楂，草地上瘋長著無數的野“草莓”(本地稱白酒泡，味同草莓)，像綠色的地毯上灑滿一顆顆碩大的銀色的珍珠，讓遠道而來的游人，在這道靚麗的風景里一邊小憩，一邊品嘗這些純天然的綠色食品，天上人間，哪里能尋找這種美妙的景致啊!我不禁癡迷了，迷失于老君山峰顛白酒泡之柔情蜜意之中。

老君山好美，云的變幻、林的多姿、水的清澈以及周邊環境共同形成的整個景觀，宛如一部立體交響樂，演繹著山的激情，水的迤邐和古樸靜謐的神韻。當你走進老君山，仔細地去看，認真去聽，努力去品味時，你會感覺到大自然跳動的脈搏，巍巍群山連綿起伏的呼喚。你會感受到，這里陰陽互補、剛柔相濟、動靜相間、萬物和諧，山水間充分體現自然辯證法的對立統一和相互轉化，充滿著無限生機和活力，給人們以無盡的懷想、遐思。

老君山好美，漫步其間，仿佛置身于天然畫廊。舉目四望，數不盡的濃妝艷抹，看不完的詩情畫意。徜徉密林，身心舒適而愉悅，精神曠然而豁達，心海忘卻了凡塵的困擾，忘卻了世俗的羈絆，忘卻了生活的憂思。目光所及，那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仿佛都有了靈性。她們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引力，將你帶入山的懷抱，進而成為大自然本體的一部分，讓所有愛恨與幽怨都化解在青山綠水之間，讓所有的煩躁和不安消融在大自然的純真之中。

二

瑰麗奇秀的自然景觀總是和優美動人的神話傳說緊密相連。相傳在很久以及，有一位溫柔美麗的大家小姐出門遇上惡魔，被一個善良勇敢的小伙子救出，這位小姐感激涕零，愛上了這位小伙子，由于家人的反對，這對年輕人逃到老君山建起了自己的家園，不久生了一個美麗可愛的女兒，取名為阿咪，阿咪聰明善良，心靈手巧，從小能歌善舞，紡紗織布，砍柴放牧。見人面帶微笑，遇人有難樂于幫助。阿咪呀，是阿媽的月亮，是阿爸的太陽!然而，好景不長。阿咪七歲時，她媽媽患頭痛病死了。后來，阿爸給她娶了個后媽。后媽面容漂亮卻心狠手辣，不僅克扣阿咪飯菜，還背著阿爸經常打罵阿咪。再到后來，后媽生小弟，后媽對待阿咪就更狠毒了，竟然當著阿爸的面，經常折磨她。

由于缺吃少穿，阿咪憂郁成疾，不久便得了頭痛病躺倒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后媽見狀曾多次想害死她。但因阿爸的防護，未能得逞。為了阿咪的安全，阿爸對婦人謊稱背阿咪去老君山丟失了，悄悄把阿咪背去藏在老君山的三元洞中。他將女兒安放在竹床上，又將私下里準備的干糧放在床頭，父女抱頭痛哭了一陣，阿爸無奈地回家了。

阿咪見阿爸離去，失聲大哭，痛不欲生，不久便昏迷過去了。

當她醒來的時候，燦爛的陽光照進了山洞，她發現自己睡在紅紗帳里，床前擺滿雞鴨魚肉和許多野果。洞口，有一些三枝七葉植物，頂端已綴著花一般圓盤形紅籽，不斷地搖擺。接著，七個笑瞇瞇的女孩慢慢站起來，立在植物叢中，她們一樣的高矮，一樣的胖瘦，一樣的打扮，一樣的漂亮可愛，她們頭上頂著圓盤形花籽，胸系紅色小圍腰。她們有著銀鈴般的笑聲，嘻嘻哈哈，蹦蹦跳跳，走到阿咪的床前。

一個女娃娃撲哧一笑，告訴阿咪，她們是三七變的人。前些日子，阿咪放羊來到洞門前，見毛毛蟲嚼食三七的枝葉，將毛毛蟲拈了踩死，救了她們。她們現在來為她治病，報答她的救命之恩。三七姑娘說罷，大家七腳八手動起來，有的為阿咪擦汗，有的拿著鋤頭挖三七，有的拾柴背水淘米，為阿咪煮飯熬藥，為阿咪唱歌跳舞。

阿咪吃著藥，吃著飯，聽著三七姑娘動聽的歌聲，看著她們優美的舞姿，忘記了病痛，慢慢地下床來，走進她們中間，牽著三七姑娘的手，到溪邊戲水，到草坡上摘花，愉快地生活著。

阿咪十歲那年，她后媽得了頭痛病。她知道后，在洞口挖了些三七，背回家中，為后媽治病，精心照顧后媽。

不久，后媽的病好了，后媽深受感動，把阿咪當成親生女兒對待，見人就說，逢人就夸，把阿咪的故事傳揚出去。

此后，老君山上有三七，三七能治頭痛病這事傳開了。為了保護三七，各路山神給他們送來了綠樹鮮花和珍禽異獸，從此，這里就變成了分外美麗迷人的人間天堂。

三

老君山山美水美情更美。在老君山游玩，欣賞這里的山光水色，如果不觀賞這里的民間歌舞，聽聽姑娘們靚麗的歌喉，領略豐富多彩的民族風情，那真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當我們因為游山受累、又饑又渴、需要就餐休息時，在密林深處，在綠色的草地上，鄉親們擺上了農家的盛宴。草地的中央架著一大堆木柴，木柴燃著熊熊的火焰，村中的男女老少，穿著濃郁的民族服裝，正圍在火的周圍，小伙子們敲著令人振奮的羊皮鼓、奏著熱情奔放的歡迎曲；姑娘們手捧一束束美麗野花，微笑著向我們走來……真沒有想到，這里的姑娘小伙是這樣的清秀靚麗。在我們的想象中，生活在大山深處的農人，因生活習俗及紫外線強烈的緣故，定然是五大三粗、臉膛黑紅了。“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生在此山中。”你看，山寨姑娘們苗條身材、端莊秀麗，如出水芙蓉。小伙子們風流瀟灑、粗獷剛毅，好似展翅飛翔的高原雄鷹。這一切的一切，都展現著高原人迷人的風采。

走進人群，座位前面的草地上擺滿了美味佳肴。我們一邊欣賞動人心魄的民族歌舞，一邊飽嘗山珍海味，這是正宗的綠色食品。香噴噴的烤羊肉，清香四溢的山毛野菜，早就令我們讒涎欲滴。我們急不可耐的抓起烤羊腿就啃，可沒等我們吃上幾口，就見兩個老鄉抬來了一大桶水，不，不是水，山林里到處都是水，水是不需要從家中抬出來的。好像是酸湯吧，看上去半紅半透明的，正想上去喝一碗，老鄉告訴我：“這是山寨人家自己烤的‘女兒紅，味道不錯，用來給你們解渴。”說著便一碗一碗地送到我們手里。面對這樣色澤芬芳的美酒，這份難能可貴的鄉情，我們等待不了，推卻不得，迫不及待地品起來，不料，這“女兒紅”到了嘴里，甜絲絲的、涼爽爽的，越喝味越好，越喝越想喝，于是，在不知不覺之間，朋友們已是幾碗下肚，然后，鄉親說是敬遠方的客人，又不斷的舉杯相勸，渾然不覺，頃刻之間，天地搖、山林轉，溫柔的美酒不再溫柔，紅色的飲料在我們眼中變得五彩繽紛，大家有一種飄然欲仙的感覺。好奇心使然，我問老鄉這樣可口的“飲料”是用什么做的、老鄉笑道：是在原先烤好的包谷酒里放入冰糖和楊梅泡制而成。說著又敬上一碗。于是乎，我全身心醉了，醉在了空曠自然的山水之間，醉在了老君山綠色的草地上，醉在了山寨人家的深情厚意里，感受到了人生中極難忘懷的一天。

離開山林，我頻頻回首，好像失卻了什么，仔細思忖，方明白過來，自己的情愫，自己的魂魄還緊緊地系在山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