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虛的盾牌

馬而立

謙虛有時候不是為了進步。謙虛有時候是為了更好地表白自已和張揚自己。謙虛有時候更是一塊盾牌，一塊避重就輕、減輕責任的盾牌。

最近我看到的最經典的謙虛莫過于福建省周寧縣法院一個副院長說的話了，他說，媒體的法律水平比法官高。(見中國青年報2004年4月7日7版)這句話當然是有來由的。周寧縣一發廊老板14歲的女兒遭遇強奸，20多天后又被該縣公安局副局長陳長春再次強暴。如此政法工作人員執法違法，性質惡劣，影響極壞的犯罪行為，周寧縣法院僅判陳長春有期徒刑3年。新華社、中央電視臺和中國青年報等媒體將這起案件重罪輕判披露后，周寧縣檢察院也認為處罰太輕，向寧德市檢察院提起抗訴，很快，寧德市中級人民法院以強奸罪、妨害作證罪判處陳長春有期徒刑12年。一個案件，同樣的罪名，兩次判決結果迥然不同。是法律刑期的收縮性太大，還是循私枉法?顯然是后者。為此，這起案件的審判長、刑庭庭長阮金鐘已被刑事拘留。中國青年報在報道中說，這樣一個錯誤判決并非阮個人所能決定的，它是經過由法院領導在內的8人審判委員會討論后一致同意的。“媒體的法律水平比法官高”是這個法院分管刑事審判的副院長在解釋自己長期從事民事審判工作，剛分管刑庭工作半個月，對刑事審判方面的法規不熟悉之后說的。

媒體的法律水平真的比法官高嗎?這個副院長的“謙虛”顯然是極不情愿極無奈的，到了這個地步，該說什么好呢!說自己水平低，總比落下個貪贓枉法或循情枉法要好得多。道理是很淺顯的，公安局領導和法院領導在一個縣里無疑都是重量級人物，而且都在一個“戰壕”里工作，其中一個人犯了事，另一個人或幾個人不會不關心或關注，他們會用職業的習慣根據陳長春所犯罪行對照法律條文認真衡量、仔細琢磨，特別是由8個人組成的審判委員會不會像那個副院長說的都是低水平，況且，法律條文關于一種罪最少幾年最多幾年規定得清清楚楚，不從事法律工作的人也能看個差不多。我不敢說這個案子的重罪輕判是審判委員會的集體貪贓枉法，但集體的循情枉法或不負責任是鐵定的，之所以說出“媒體的水平比法官高”的話則是逃避責任的一塊盾牌。

行文至此，我突然想起一句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既然他承認自己的水平低，那么就讓他下崗好了，這年頭，好多下崗的人并不因為水平低。這位副院長的法律水平愣是不如媒體的記者，還在副院長的崗位上待著太不公平。

其實，在我們現實生活中，把謙虛作為盾牌逃避責任和罪行的人多得是。比如學校亂收費被抓個正著，校長就會很“謙虛”地說，不好意思啦，我們沒有理解好上級禁止亂收費的文件精神，以后可得好好學習了。一邊檢討一邊將收來的錢發了獎金。比如隱瞞礦難被媒體披露后，當地的主管領導就很“謙虛”地說，官僚主義害死人哪!我們光忙了抓生產促經濟發展，卻忽視了安全工作，對下面的人過分相信，瞧瞧，出了這么大的事我們還不知道，真是該打該打。一邊自責一邊把黑心礦主的賄賂轉移它處。就連身陷囹圄的貪官也經常“謙虛”地解釋，慚愧慚愧，只顧忙工作，放松了對親屬和身邊工作人員的教育，使得他們胡作非為，給黨和人民造成了這么大的損失，我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啊!

有的人的謙虛是美德，有的人的謙虛卻是另有所圖，他要達到“丟卒保車”的目的。很多曾經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人突然有一天“謙虛”了，那可就得提防著點，說不定他正犯了事。要不他咋會謙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