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石

遠　岸

我跟隨老板到湖北省十堰市出差。

一日傍晚，我和老板急匆匆地步行返回賓館，突然，老板“呀”地一聲停下了。我扭頭一看，路邊的道牙上坐著一位山民打扮的中年人，他面前放置一條編織袋，袋上放著一塊石頭。那石頭呈豆青色，橢圓形，有魚盤大小，石頭的正面有一只白色老虎圖案。老板蹲到山民面前，抱起那塊石頭，反反復復地端詳觸摸，當我們確信這石頭是大山里撿來的之后，才開始討價還價，最終掏100元把它抱回了賓館。

我們在房間的桌子上鋪了一疊報紙，恭恭敬敬地把虎石放上去，然后分別坐到各自的席夢思床上觀賞我們的意外收獲。這虎逼真極啦！虎通體雪白，無一絲雜色。四肢分明，悠然行走狀。虎頭后扭回望，目光平和有神。就在我們為大自然的神奇造化而喝彩的時候，房門被人叩響了。

進來的是賓館女服務員，她來給我們送茶葉和漱具。看到桌上的虎石，服務員燦然一笑，說：“老板上當啦。”

“上什么當？”我的老板還想賣弄，“這塊石頭是我在山里撿來的。”服務員哪里相信：“是嗎？生于自然的東西哪有完美無缺的，您不覺得它太奇妙點兒了嗎？我們這里造這種假的人好多，與您經歷相近的人我們服務員遇到的太多啦。”老板忙拿起虎石，指著那只白虎，說：“這虎，咋弄上去的？”服務員笑著搖搖頭：“我不造假，也不曉得。聽說是用化學藥劑畫成圖形貼到石頭上形成的。”老板像只泄了氣的皮球抱著石頭癟在那兒。看他那懊悔的樣子，如果是在賓館外，他會把那塊石頭狠狠地摔下去。

老板的手機響了。他丟掉石頭，打開手機，是老板娘打過來的。他們先是爭吵，接著對罵起來。最后，老板對著手機一連聲地大吼一陣兒，關了手機，憤憤地說：“今兒個真晦氣。先遇到個造假的，又來個吵架的，倒霉透啦！”

老板和老板娘結婚三十多年來，爭爭吵吵幾十年，如今都五十多歲了，還吵個不休。多少“名嘴兒”都解不了他倆這疙瘩，我當然更沒有這個信心了，只好說：“走，喝酒、泡腳、聽音樂，換換環境就過去啦。”……

十堰的業務辦完了，老板還要到鄖西去辦事，我就要返回公司了。離開賓館的時候，老板要扔掉虎石，我對老板說，虎石不是生于自然，但它卻來自科學的進步。造假騙錢者可惡，虎石卻是無辜的。我想把它帶回去。老板說，行，咱那里寸石不生，帶塊石頭樣本回去也好。

回到公司，大家歡迎我，同時也見到了這塊虎石。他們把虎石放到辦公室的茶幾上，一邊觀賞，一邊嘖嘖稱奇。老板的兒子看過虎石后，問我虎石是從哪兒來的。我隨意撒謊說：“你爸在山里撿來的。”老板的兒子拍手道：“太巧啦！我媽是屬虎的，這虎石是我爸給我媽撿的。我去找一塊上好的楠木，請人做個底座，把這塊虎石放上去，擺到我媽的臥室里。”

老板娘聽到這個消息，找我詳詳細細地問了一遍。我照例又撒了一次謊。老板娘聽完后端坐良久，眼里突然涌滿了淚水，她喃喃地說：“唉，這真是緣分哪！今后我們再也不能吵架了。”老板娘擦去眼淚，對我說：“老板啥時候回來，一定告訴我，我要到車站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