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海曙:你的朋友通常叫你什么?為什么你會取名叫水晶珠鏈?
水晶珠鏈:嗯,這個問題已經回答過無數次了。來自一首老歌《請跟我來》歌詞里的“水晶珠鏈”。很小就聽,這個詞揮之不去。和我的氣質也相符,就一直叫下來了。生活里大家還是叫我陳幻的多,文學圈的都愛叫我“水晶”。
金海曙:你“出道”很早,但也沉寂了很久,原因是什么?
水晶珠鏈:我懶啊。本來簽了不少約——4年前,出第二本書的時候。后來因為總是出岔子,我是說生活里,墜入情網啊,出去玩啊等等。很多長篇小說都只有個開頭,就被打斷了。等風平浪靜的時候,發現也沒當時的沖動與熱情啦。總是這樣。可能跟我是天秤座有關?
金海曙:呵呵,我不懂星座。天秤座是一個很懶的星座嗎?
水晶珠鏈:基本是最懶的星座……而且實施計劃時容易想來想去,最后把初衷也給忘了,虎頭蛇尾……我小時最怕別人說我虎頭蛇尾,嚴厲杜絕。但事實上,我確實很多次都是這樣……3分鐘熱度,散熱能力極好。(笑)
金海曙:你的那本《偏要是美女》我拜讀過,當時的評論很多說你是個天才。那本書確實給人才華橫溢的感覺,之后沒有續上,是否會覺得可惜?
水晶珠鏈:是這樣的,我周圍每天都會有三到五個人(如果我見到人的話)逼我快點寫書,不然就是暴殄天物什么的。但我在這方面還是有些認真啦,碼出本書來是很容易,可至少要我能送得了人……我不想四年后,人們看到還是那個少女一樣毫無章法與長進的我。或是僅僅一些私生活展覽。我有才華,也有私生活。但還不構成“寫”。很多事情我都沒想明白,雖然正在想明白的路上。所以,希望等待水到渠成……非寫不可時。我相信未來某一本書是會和我有緣分,是迫切地想被我寫出來的。就這樣,聽上去像是個懶散的大借口。哈。
金海曙:有些事確實急不得。
水晶珠鏈:我不著急,反正我這輩子時間都會花來做這個。
金海曙:算是一個理想?
水晶珠鏈:是啊,我常和人開玩笑,說我小時侯最大理想就是當瓊瑤,嫁瓊瑤老公那樣的老公。現在基本也沒變……但只剩下后一條。
金海曙:什么老公?
水晶珠鏈:一個欣賞我的、成功的出版商。(笑)
金海曙:……呵呵,私事。我們言歸正傳。你現在有什么寫作計劃嗎?或者說正在寫什么?
水晶珠鏈:去年到現在都在弄一些劇本。從一個外行的狀況踏進來一只腳了。寫劇本和寫小說完全不同,是一個技術。需要非凡的意志力……所以對我來說就是在修身養性啦。現在一點都不怕碼字。多少字都跟玩似的。更主要的原因是,它能解決我的生存問題。寫小說對我來說那是感情,拿感情來賺錢是很難受的。寫劇本就無所謂,我對它沒有期待,沒有太高要求,僅是份工作。不會讓我失望太多。
金海曙:你給外界的感覺比較低調,甚至有點“冷”,這是你的性格嗎?
水晶珠鏈:我的性格……我自己也說不好。身在此山中嘛。有一些壓抑的元素,但整體上是熱情的、積極的。很容易高興,很容易失落。都是因為很敏感的緣故。我生活中大部分時間用來應付我的情緒問題,它甚至不是情感問題。嗯,這樣說,就像我了。
金海曙:說說你的愛好。
水晶珠鏈:我的愛好很單調……很多人都跟我反映過這個問題。只喜歡寫字,音樂,電影,談戀愛。排名不分先后。基本上都可以一個人完成。(笑)
金海曙:你愿意被劃入“80后”嗎?對這個團體有什么看法?
水晶珠鏈:這又是一個懶得回答的問題。我愿不愿意我都是81年生的。但我的多數朋友都是70年代往上的。這沒什么特別的。人人都有20歲嘛。我們身上的缺點,在所有人的20歲上,都或多或少地發生過。所以有些人急著要批評、要定型當下的“80后”,我不愿意理睬。只有個體區別。沒有人說馬爾克斯或昆德拉是幾零后的吧。他們被人們記住的,肯定不是這個。是他們“人”的才華與魅力在逼迫你記住他們。連他們的國家都代表不了他們。
金海曙:他們倆是你欣賞的作家嗎?你還受過什么人的影響?
水晶珠鏈:他們倆都是我某一階段的偶像。呵呵。后來讀了加繆,就開始懷疑馬爾克斯。而昆德拉更是退居三線還要往后。他的刻薄和多話,我現在都有點不喜歡。最近迷上一個德國作家,聚斯金德。他的《香水》我很早就看過,最近重讀,仍然著迷。就把他所有的書都找齊了。我喜歡有幽默感的作家。太悶的作家我讀不下去,雖然不管文學青年還是文學大師都推崇著某些名字——卡夫卡,博爾赫斯什么的。我完全看不下去。厲害的人很多,但真的能和我產生關系的就那么幾個,俗稱“血緣關系”。有些人再精彩,也不想親近。我小時候喜歡的第一個外國人,是勞倫斯。主要是他的詩,現在看他那些小說,發現他簡直是個話嘮。我整體上是個不太愛看書的人(因為懶),但如果決定看,就一定會很仔細地把那本書看完。
金海曙:你剛出道時,是包含了兩個噱頭的,一個是“少女作家”,一個是“美女作家”,時至今日,這兩個東西對你來說還有價值嗎?
水晶珠鏈:嗯,對我來說,若仍說我是“少女寫作”,我會覺得那含有一種降低標準的意味,一種“可原諒”的暗示。那么我不需要這個。我需要純粹的征服。而且我現在也確實擔當不起“少女”一詞。那就請更少女的人來繼續好了。到現在,“少女寫作”已經不是一件文學活動了,更像一些娛樂商業活動。像包裝歌手一樣,越來越離譜。用“少女”在這里圈錢圈地,我覺得真是我們中國人的一大發明。
至于美女,我樂意再多當幾年。雖然也不會太久……其中唯有“作家”這個詞可以當一輩子。我同意我某位至親好友的說法:寫作足以打發人生。我想,不管我今后過什么樣的生活,比如嫁給理想人家,我仍然有如何“度過一生”的問題。我不可能“幸福著幸福著”就把一生給過了。我不是那種性格。如果取消了寫字這點樂子,我真想象不出別的東西能讓我樂多久,而不空洞。
我和寫字的關系是非常安靜的。所以第一次書商要做種種炒作時,我沒有接受。我要和它保持關系,而不是將它過早的公布于眾,在我足夠有控制力、判斷力之前。
金海曙:簡單地說,對名利不感冒?
水晶珠鏈:嗯,懶散的含義也包括對一些有著明顯好處的東西懶得鉆營。我很容易就覺得滿足。而且不喜歡被打擾——這很重要。我喜歡每天都按照我的習慣和需要去安排。非常個人化。不想被那些虛頭八腦的東西占用時間,使自己變為某種東西的棋子。至于利嘛,前面已說過了。我會盡量在別的方面多賺些錢來養住自己,以及這個自己體內的“理想”什么的。哈。
金海曙:聽說你的書《偏要是美女》封面上有一句話說:“她是那種與普通人在一起時像天使,與天使在一起時像魔鬼的女孩。”你對這樣廣告式的語言是否感到反感?
水晶珠鏈:談不上反感,是別人的評價嘛。但這本書給人的姿態肯定是不屬于我的,絕大部分是書商的意圖。這個所有人都能理解。
金海曙:現在我們專門談一下你的詩歌。你寫的時間應該不長,但很快就引起了很大的反響和關注,原因是什么?
水晶珠鏈:有些前輩在我認真寫詩之前就預言過,我應該專心致志地寫詩,我的最大才能在詩歌上。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早先寫的無論小說還是散文,都有一些詩的感覺。而且想問題的方式也這樣。但又不甘心只寫詩歌,詩歌好像只能幫助我鍛煉一些感覺,使一些東西銳化。但最終的收成,我想應該是在小說里吧。我喜歡觀察和評論人,喜歡生活里的戲劇化,這些根本無法在詩歌里全部展現。所以,都是在路上吧。
金海曙:中國有幾千年的詩歌歷史,而目前在當代詩歌文壇上有幾萬甚至幾百萬寫詩的人。這樣的現狀是不是對你施加某種創造上的、心理上的壓力?作為“年輕詩人”,你用什么方式去面對并反抗這樣的現實?
水晶珠鏈:沒有壓力。反而很高興,每次看到喜歡的詩人仍在堅持寫詩,內心會有種同伴的感覺。因為在我出入的環境中,寫詩是件很奇怪的事。他們和他們的詩讓我覺得不孤單。
沒什么特別需要反抗的。我覺得寫詩是件非常私密的事,跟著人本身的紋理走。所以我把那些和我不一樣或者我不喜歡的詩,只當做物種多樣看待。我不會為這樣的差異去反抗什么。
金海曙:按照K12論壇發表的一篇文章,你的一個說法是:“我活著有兩種狀態:呼吸和寫字。”請說說寫字(尤其是寫詩)給你帶來什么樣的感知、感覺、啟示、印象。
水晶珠鏈:我原本是個思維很亂的人,寫詩讓我的生活重點突出。有些事發生時我并不知道對我的意義,但我會通過詩去記住它,或者是了解到它更深處的秘密。寫詩之后,我覺得我對人的理解更快速和精確了。詩讓我有更細密的觸角去領悟這個世界,包括對我自己的認識。通過一首詩去觸摸、記錄一些情感、情緒,我覺得非常幸福。
金海曙:你詩歌一般用的語言是十分口語化的,又簡單又易懂。你是否想過對詩歌語言提出更高的、更復雜的、更超過現實的要求?
水晶珠鏈:我對自己的語言基本還算滿意。當然也想做得很專業,但我要的專業并非語言上的。是處理一種東西的能力,語言應是水到渠成的。精制與粗糙在我這里不是問題。我覺得一首好詩的語感是天注定的。
金海曙:你個人認為目前的詩歌愛好者需要讀怎么樣的詩歌?
水晶珠鏈:能讓他們慢下來的詩。
金海曙:詩人的環境無疑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你的《在消失結束的地方》有一句說:“北京再次為我帶來了/意外的輕松和傷感”,雖然關系很矛盾,但是你和北京的關系會不會使你的創作更加豐富、更加有活力?能不能說北京對你的詩歌扮演著必不可少的角色?
水晶珠鏈:當然!我非常熱愛北京,它的大和豐富。我永遠都喜歡在人群里,喜歡陌生感。北京在這方面得天獨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