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流動商販在溫州的經歷

流動水果商販曹喜忠是云南昭通彝良縣人，今年33歲。四年前來溫州謀生，此前曾在杭州一家企業打工，其妻也在身邊。他到溫州先后也曾經在幾家皮鞋廠、服裝廠當過工人，最終選擇水果流動商販的職業，兩口子生活得挺好的。據曹喜忠說，他做水果生意，每年可以收入約2萬元，好的時候每天收入超過100元，比在企業打工自由多了。但是由于沒有辦法申報流動經營證，經常被管理人員追著跑，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以下是他同本調查員的調查對話，可以真實反映他在溫州生活的苦與樂，值得思考。

問：你為什么從農村到城市生活？

答：因為農村耕地少，沒有生活費用來源。現在整個社會的生活質量在提高，同時也提高了日常生活費用，農村的生活費用也挺大的。沒有辦法，所以只好出來賺錢養家糊口。其實，我們也不想出來，好好的家，誰也不愿意離開，只是沒有辦法。

問：你家庭其他人員生活情況如何？

答：我現在跟妻子在一起，我家里還有老父老母，他們在家里種地。我兒子跟隨他們生活，我們平時就寄些錢回家給他們。我兒子在讀小學，我也想將他帶出來讀書，只是沒有辦法而已。因為這邊讀書費用太高了，而且小孩需要照顧，我們又沒時間。

問：能談一下來溫州的整個經歷嗎？

答：我是1999年開始從家鄉出來的，第一年在杭州一家制鞋廠工作，因為杭州工資比較低。后來經過朋友介紹就來溫州了。到溫州后就在鹿城開發區的一家鞋廠工作，工作環境都比較好的，跟杭州比溫州的工資高一些。后來有一段時間，因為身體不是很好，總是要請假。老板不高興，所以就辭職了，開始做水果商販。其實賣水果還是比打工更賺錢。

問：介紹一下你的整個生活情況吧？

答：我現在跟我妻子住在一起，我們的生活條件還是比一般的打工人員要好一些。我們租了一間房子，房費每月500元，再加上水電費30至50元每月。我們的房子有20多平方米，周邊的社會環境是比較好的，我感覺自己現在家里的生活是比較自由的。我想什么時候吃飯就什么時候吃，不像廠里有統一時間開飯。我們的工作時間也是自己安排，想什么時候出去就什么時候出去，這樣比廠里上班自由多了。而且，工資也不會比上班低。

問：為什么不開店而選擇露天無證經營？

答：自己從老家出來身邊就沒有錢，哪有能力開店呢？想辦固定攤販證件又很難辦到。再就是如果證件辦下來就要開始繳費了。我這個小本生意收費就不劃算了，沒錢賺了。所以只好無證經營。

問：執法人員過來怎么辦呢？

答：他們一過來，我們就逃跑，而且所有擺攤的人都會互相照應，大叫起來，于是大家就都跑了。

問：被執法人員抓住怎么辦呢？

答：碰上好的執法人員就罰款，碰上不好的就會沒收全部的物品和用具。我們都很害怕沒收我們的物品的，做點小生意就像做賊一樣。見了執法人員就像老鼠碰到貓一樣害怕，老是提心吊膽。我聽說從安徽來的小張，有一次在逃跑中還摔斷了手臂。還聽說，有一執法人員將一個拉板車的人的板車沒收后，那人竟然跳江自殺。后來還好，被人給救了上來。我經常看到被執法人員抓到后的商販，跪在工作人員的面前痛哭哀求。碰到這場景，我們的心里真的很難受，大家賺點錢多不容易?。?/p>

曹喜忠一邊說一邊嘆氣。他還對我們談了他對溫州這個城市的一些看法。他說：“我很喜歡這座沿海城市。在此生活了一段時間，覺得這里的商業氣氛很濃。這里的經濟發達，外來打工的人很多。這部分人需要消費，而本地人做的生意是針對消費較高的本地人，這就給我們外地人提供了做小生意的機會。我對溫州的很多事情不太理解，比如擺攤，買賣雙方都愿意，不但是外地人喜歡跟我們做生意，就連附近本地人也喜歡到我們這里買東西。都說我們的東西賣得比較公道，態度又好，同時給居民帶來方便，因為我們總是到住宅區附近賣的。如果不是執法人員的管理，我們的生意就會做得更好。執法人員為什么就不考慮我們的生活呢？沒收了我們的物品，我們拿什么生活？在有些執法人員面前我們連起碼的人格尊嚴都沒有。經常是見了派出所協警、公園管理人員、居委會街道干部等等，就害怕得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