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劍翹仇殺孫傳芳

這是一本記述20世紀中國奇女子的傳記，涵蓋了宋氏姐妹、趙四小姐、鄧麗君等20多位出色的女性。作者刪繁就簡，分別用2萬字包羅一個個人生故事，為繁忙的現代人提供了一個了解歷史人物的窗口。

昔日手握生殺予奪之權的蘇、皖、浙、贛、閩五省聯帥孫傳芳到了勢窮力絀之時，才深感自己血債累累，決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搖身一變，成了天津居士林佛學會的理事長。從此，他不再自稱聯帥，而要人叫他智圓法師。

楓葉又紅了一秋，宛若一樹樹燃燒的血，在國難方殷，人命惟淺的日子里，深秋的景致看去的確格外涼心。這天很巧，施劍翹在家中擰開話匣子，正好聽到居士林佛學會孫智圓法師講經，山東口音，非常耳熟，噢，對了，這不是孫傳芳的山東口音嗎？孫智圓——孫傳芳，莫非是同一人？施劍翹從衣鉤上取下披風就往外走，連母親的詢問也沒來得及回答，坤包里藏著那支小巧的勃朗寧手槍。她坐車到仁昌廣播電臺門前，正巧孫智圓講完經出來，這人雖穿著便服，仍掩不住凜凜的軍人氣息，果然就是孫傳芳，好幾個跟班簇擁著他，依舊耀武揚威。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施劍翹苦等10年，隱忍10年，義氣、俠氣和勇氣都已充盈于胸，她靜候時機，要讓惡貫滿盈的大軍閥孫傳芳血濺五步。

10月3日是施劍翹父親的忌辰。施劍翹在天津日租界花園街觀音寺為父親舉行紀念法會，恭請居士林的富明大德前來誦經。她問富明：

“人死之后，誦經超度究竟有沒有效果？”

“阿彌陀佛……誦經超度當然很靈驗啦，要不然孫聯帥也不會虔誠信佛，盡心盡意地做佛學會的理事長了……女施主，你不妨想想看，他手下的冤魂那么多，也莫奈他何。”富明用雄辯的語氣回答道。

“您說的是智圓法師？”

“不錯，孫聯帥就是智圓法師。”

“他什么時候到居士林誦經？”

“星期三是居士林道會之期，他從不缺席。”

“我這樣的俗家女子可不可以旁聽？”

“佛門廣大，接納一切有緣者，你只管去就是。”

施劍翹微微一笑，這一笑沒人能看出其中隱藏的殺機。

星期三是居士林佛學會的宣道日，智圓作為理事長，每期都到會誦經。表面上，他是要給眾位道友立個榜樣，實則他借此掩人耳目，暗中與日本人土肥原勾勾搭搭，打得火熱。他存心企圖借助日本軍方勢力，謀求東山再起。

這日，也就是1935年11月13日，天公不作美，寒風裹著冷雨，使街上行人稀落。孫傳芳明顯感到精神不濟，但還是勉力前往，按時赴會。車到了居士林，他發現這一期來的道友不如以往多。也難怪，如今兵荒馬亂，人心惶惶，今生都還照顧不全，誰還有多余的心思關心來世？梵鈴一響，他默默地坐在前排的蒲團上，開始屏息靜心。

此前三期道會，施劍翹都參加了，她身著青色大衣，青色長裙，態度十分從容，誰都看不出她是懷著血海深仇而來。她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可是因為與會的道友眾多，恐怕動手時會傷及無辜，所以不曾下手。今天，她眼看孫傳芳身著黑海青（僧袍），以軍人的步式走進居士林，心想，他頂多還能活半個鐘頭，神氣什么？

那天，施劍翹本來坐在后面，離孫傳芳較遠，她故意提高聲音說：“后面的爐子烤得我太熱了。”一位居士接過話頭說：“你不會到前排去嗎？”她正求之不得，立刻答應一聲：“好！”向前數步，她就到了孫傳芳的右后方。

待眾道友跟著富明閉目瑯瑯唪誦，施劍翹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口袋里摸出勃朗寧手槍，小心翼翼地打開保險，當機立斷地扣動扳機，對準孫傳芳的后腦勺射出了第一顆子彈，緊接著又朝他的太陽穴和腰部各射一槍。隨著砰砰砰三聲爆響，孫傳芳的腦髓和鮮血立刻迸流出來。眾道友如夢乍醒，魂飛魄散，一個個癱坐在原地，都沒想到往外奔逃。施劍翹倏地站起身，大聲疾呼：“各位道友不要怕，我為父親報仇，決不傷及無辜！”

施劍翹用電話給家中報告了成功的喜訊后，向天津警局自首。

她的刺殺行動得到了全國各界的同情和支持，入獄將近一年后，1936年10月20日，中華民國最高法院下達特赦令，施劍翹重獲自由。

（摘自《她故事》，標題為編者所加）

《她故事——20世紀奇女子長卷》 王開林著 百花文藝出版社 2003.8 定價：21.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