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連》：昂貴之外的價值

趙　珂

央視8套9月將播出由好萊塢名導斯皮爾伯格與兩屆奧斯卡影帝湯姆·漢克斯聯手打造的二戰經典電視連續劇《兄弟連》。這個由諾曼底登陸戰的真人真事改編而成的故事，拍攝成本達1.2億美元，號稱有史以來造價最昂貴的電視連續劇。

不過，看完這部視聽效果讓許多電影都相形見絀的電視劇，給人印象最深的并不是那些血肉橫飛的戰爭場面，而是許多個小細節，這些細節似乎給人一種啟示：好作品并不都是靠錢堆出來的。反觀國內拍攝的戰爭題材影視劇，才發現我們缺少的不只是錢，還缺少那種精雕細刻的勤奮和功力。

有一個細節是：一個小男孩接過士兵的巧克力咬了一口后，孩子本來驚慌沉默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種天真幸福的笑容，這時他父親在一旁說了句：“他從來沒有吃過巧克力。”利用孩子來煽情是影視作品常用的手法，不過好萊塢的導演們似乎尤擅于此。這個情節前后也只有兩三分鐘，卻折射出戰爭給人類帶來的苦難，著墨不多但力透紙背。中國的戰爭題材影視劇罕有這樣用幸福來反襯苦難的細節，我們的導演更喜歡用撕心裂肺的哀嚎去擠觀眾的眼淚，但總這么硬擠，難免“眼淚”越擠越少，“反感”越擠越多。

《兄弟連》中還有另一個令人難忘的戰斗場面。一個美國士兵射殺了一名德國軍人后慢慢走到死者身邊，這個年輕人的精神世界在那一刻似乎已完全從激烈的戰斗中剝離出來。他發現死者胸前別著一朵白色小花，他仔細地取下這朵花，然后再仔細地把花別在自己胸前。作為一個兵的殘忍與作為一個人的純潔善良被濃縮在一朵小花中，真實地反映出軍人雙重身份的尷尬，手法簡約而老到。我們的戰爭片往往只見炮火和仇恨，卻很少去細膩地表現人的另一面。對戰爭與人性的沖突進行思考在中國似乎是一個禁區，很少有敢于涉及這一層面的作品。

國內戰爭題材的影視劇還有一個更敏感的禁區——贊美敵人。《兄弟連》中表現美軍英勇的細節固然很多，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劇中表現德軍高貴和勇敢的那幾道筆觸。特別是德國將軍對戰敗的士兵發表的那段演講，充滿激情和詩意。我們的影視作品總是把敵人描繪成不堪一擊的小丑，不懂得適度贊美。其實，適度贊美能夠讓自己的形象和情感得到升華，過分弱化敵人反倒是在弱化我方勝利的價值。

丘吉爾曾在議會中公開表示對隆美爾的欽佩，這讓蒙哥馬利后來的勝利更有意義。仔細想想，戰勝懦弱猥瑣的敵人能引起什么樣的感情呢？不過是那種最膚淺的自豪感罷了。

《兄弟連》里值得拿出來品味分析的細節還有很多，這些細節并不需要很多的錢來打造，它需要精益求精的敬業精神和深厚寬廣的文化底蘊。中國搞電影電視的人常常用“錢少”來為自己的粗糙和狹隘進行辯護，而事實上文化素質上的差距有時比金錢上的差距更大，這種距離是更難彌補和拉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