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雜樂談 愛音樂？愛名氣？

就在不久前，據(jù)說是世界上最昂貴的體育運動——F1大獎賽（全名“一級方程式賽車大獎賽”）開始了2003年的賽程。這次F1的比賽吸引了不少原先并不關(guān)心這項運動的人們，主要原因就在于：要不了多久，上海自己的F1賽車場就要開幕了。而按照目前的發(fā)展勢頭，承辦世界巡回賽事中的一場應(yīng)該絲毫沒有問題。由此，身居上海的，很多連賽車頭尾都分不清楚的人，便開始將目光集中到了這么一項花錢的運動中去了。

分析一下，一些人對F1的“狂熱”，無非是又一種對名牌的追逐。其意識形態(tài)與穿范思哲、戴勞力士之類的“克勒”心態(tài)沒有什么差別。只不過，他們將虛榮心轉(zhuǎn)移到了文化和體育運動之上。雖然這炫耀不是貼身切膚地展開，但茶余閑談之間，至少也能顯示出一種高人一等的優(yōu)越感。無形之中，他們的身上又貼上了醒目的標(biāo)簽。

F1車迷說來其實與大多數(shù)愛樂族沒有什么太大的區(qū)別。他們追求的東西太不實際，基本無法親歷親為。試問：有多少人自己真的會坐進時速300公里的法拉利狂飚一陣？又有多少人會在舞臺上揮舞指揮棒？事實上，大多數(shù)車迷和樂迷在如癡如狂之時，內(nèi)心都是竭力在回避這些問題的。他們不敢希望自己成為舒馬赫，成為卡拉揚。他們愛車僅僅是在電視機前；他們愛樂也僅僅是面對閃著冰冷亮光的CD光盤。不過，這種精神上的執(zhí)著，多少也體現(xiàn)著那么一點“境界”。至少，這種溫飽有余，又無更高理想的精神狀態(tài)，總好過簡單的滿足口腹之欲。某種意義上，他們比光想著吃美食、穿靚衫、住豪宅、開香車、擁佳人要來得高尚。所以，在溫飽向小康過渡的社會階段，“附庸風(fēng)雅”竟然可以成為一個帶有模范色彩的褒義詞。

話說回來，人類對“名氣”的向往，早已存在于社會和歷史的方方面面。對“名氣”的追求，意味著一條以高效率求得最佳效果的捷徑。傳說中有的是為求名品，不惜翻山越嶺、跨洋過海，打敗巨人怪獸的故事；更有數(shù)不清的歷經(jīng)千辛萬苦追隨名家學(xué)藝習(xí)功的人物。要不，怎么會有“山不在高，有仙則名”一說呢？不過，到了商人橫行的年代，“名氣”才真正顯示出它巨大的魔力。因為，“名氣”是可以買賣的。

在渴望的目光背后，“有名”的本體往往獲益無窮。名聲一旦確立就不容易受到置疑。拿音樂家來舉例子：貝多芬，是樂迷已經(jīng)不太可能不提的名人。但貝多芬再有名，也有無名之作，這便是藝術(shù)的真實和歷史的真實。遺憾的是，這個世界又有多少人會底氣十足地對這個“樂圣”提出質(zhì)疑呢？

事實上，如今的愛樂者，逐利者鮮有，但追名者卻并不少見。毫無疑問，這些人是在發(fā)名牌的燒。在硬件上，他們滿世界追尋珍器異皿。喇叭、功放、CD機、電源、接線，甚至連音響座架和種種零碎配件，都有名有目，幾乎連墊一個桌腳也非要弄出個品牌來。這些“名器”有無科學(xué)原理暫且不論，但追逐者又有多少知道其中的奧妙？而在軟件上，對“名家”、“名盤”五體投地者更是見多不怪。那股不分青紅皂白的勁頭，甚至連年輕的追星族恐怕也要望塵莫及。于是乎，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榜單，星星花花的評薦便撲面而來，讓不少人心甘情愿誤入歧途。

音樂，按中國人的傳統(tǒng)說法是：“由人心生也。”其意思是：人心因為事物的變化而感動，感動就發(fā)出聲響，聲響有了規(guī)律便成了音樂，在加上節(jié)奏和手舞足蹈，就成了樂舞。愛樂究其根源，愛的是人心的感動。種種追求虛名的行為與人心的感動有什么必然的關(guān)聯(lián)嗎？我想，如果有的話，那也實在是太荒謬了。大多數(shù)人只怕是愛自己才愛上音樂，因為音樂只是張揚他們個人價值的一個附加值而已。

不論怎么說，追求“名氣”永遠(yuǎn)是人類本性中不可排斥的一部分。故而，以西方人類學(xué)的寬容大度，我們無需將慕名者們趕盡殺絕。制造“名氣”，是今日商業(yè)社會發(fā)展進程中的一道必然的“工序”。若沒有這道“工序”，身在信息爆炸的時代，判斷力日益低下的人們，恐怕真的無法生存了。

最近，聽說有國外音樂基金會向上海的青年演奏家們贈送了幾把價值連城的斯特拉迪瓦里名琴。希望這幾把名器，真能拯救出幾個原本要被埋沒掉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