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齡父親的尷尬

初為人父對很多男人來說都是激動的，但現代生活對初為人父的任何年齡的男人來講更是一種考驗。在過去的20 年里，50歲以上做父親的男人的數量上升了40％。僅2000年里，倫敦就有6000個嬰兒的父親超過了50歲。當然這里面有第一次做父親的，也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的，英國一位著名演員就在80歲時第7次當上了父親。

如果你50多歲才迎來你的第一個孩子是什么感覺呢？“它有兩面性”，55歲才做父親的約翰說，“一方面，有妻兒做伴，有個我可以當家的家庭還是不錯的，但幾十年單身生活所養成的愛好、習慣及交往的朋友都必須忍痛割愛，別是一番難過滋味在里頭。”

約翰是個農場主的獨生子。55歲以前，約翰是個快樂的單身漢，沒有妻子兒女，很滿足于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他是“大家眼中痛恨孩子的快樂老單身”，“當我用餐時，不必為別人切土豆，也無需幫誰嘗意大利面的味道，不會擔心刀叉會隨時掉到地上，飲料罐的瓶蓋會突然飛起來，粘乎乎的果汁濺得到處都是。”他從事旅游業，獨自游遍了全世界。可是現在，66歲的他卻成了個不折不扣的家庭男人，有一個46歲的妻子、11歲的兒子、兩只3歲的蘇格蘭牧羊犬，還要負擔每學期7000英鎊的學費。他時常懷念“美好的過去”，每當這時，妻兒就對他不依不饒。

喬治獨身了很多年，一直對做丈夫做父親很畏懼。直到56歲鬼使神差愛上比他小18歲的羅絲才暫別獨行狹歲月。妻子懷孕是他始料未及的，以致于當別人問他想要男孩還是女孩時，他竟說，“我都不想要。我想要只小狗。\"孩子的出生令他感到害怕。幸虧女兒潔西卡是個安靜，不愛哭鬧的孩子。約翰甚至學會了為潔西卡換尿布。

然而好景不長。隨著潔西卡一天天長大，喬治也開始頭痛了。她喜歡把她的同學帶到家里來玩，不僅又吵又鬧，還把東西亂扔，這令喜歡整潔的約翰很惱火。“盡管我做單身漢時算不上有潔癖，但至少井井有條，可是現在我的東西都找不著了，找不到剪子，找不到筆......。做父親越來越難。潔西卡的要求越來越多。我越發感到力不從心了。”

同樣，7周大的弗雷迪也改變了54歲的查爾斯的生活。他曾是個雄心勃勃的公司總經理，令人眼羨的豪貴。工作之余熱衷于各種聚會和冒險運動，還喜歡購買法國名牌。現在他卻要重新計劃開支，花許多錢購買時興的嬰兒用品。

兒童心理學家認為，老齡父親的角色從心理學和社會學來講是非正常的。他們也許是被年輕的妻子逼迫做了父親，而并不是出自他們自身的愿望；有的是他們的妻子不愿或不能生育；而另一些人則是喜歡自由無羈的生活。可是單身時間長了會讓人有種自私的傾向，除了衰老，沒有任何事能讓這些男人安定下來。不同的人選擇自己生命中的不同時期過穩定的單身生活形成了他們固有的生活模式。這種方式一旦形成就很難改變，更何況還要學習如何做父親。一個人習慣于從觀察自己的父母或是從有孩子的朋友那里學習怎樣做父親。但如果你的同齡朋友早當上了祖父，那這種幫助是很有限的。而且，對50歲以上才做父親的人來說，更難的在于他們再不能沉迷于自己多年來的興趣和愛好上，象以前約翰酷愛攝影和電腦，但現在他要花很多時間和精力陪伴妻子和孩子。

同樣，50歲以上才做父親的人還會有一種孤獨的體驗。“當我帶潔西卡去上游泳和滑雪課時，和那些年輕的父親談些我早就經歷過的事情時，的確感到有些尷尬。”約翰說，“他們大談去加勒比海度假的計劃，好無聊。我寧愿回家設計電腦網頁。”

查爾斯是個成功的商人。他幾年前賣掉了自己的電腦配件公司，掙了一筆“退休金”便開始云游四方。他是個不喜歡計劃的人，如果你問他下周準備做什么，他準會扭頭就走。婚姻更是他從沒想過的事。可在50歲那年他遇到了一個開中餐館的36歲的中國女士彭小姐——一個讓他無法拒絕的女人。4年后有了兒子佛雷迪。佛雷迪的出生讓他的生活翻了個個兒。查爾斯認為做父親是件很榮耀的事，他買了很多少兒圖書，每天都急不可待地要為兒子講故事，他開始和有孩子的同事切磋有關嬰兒養育方面的知識，喜歡和他們交流其中的甘苦，但每當因換尿布、喂奶、哄孩子入睡、常常半夜被孩子的哭聲吵醒時，查爾斯便寧愿再回去上班。而更讓他苦惱的是他以前那些單身的朋友卻都與他疏遠了。

如果說新生兒給高齡父親的生活帶來巨變，那么父親帶給孩子的又是什么呢？

有些孩子認為有個老父是種幸運，因為他們之間不會出現正常的父母和孩子易產生的代溝，因為這樣的父親常常給予孩子更多祖父輩的寬容和溺愛。可是這中間還有另一種隱憂，比如潔西卡大學畢業時父親已經70多了，而當她有自己的孩子時父親已經80多了。約翰自己也承認他不可能見到自己的孫輩了。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決定，他認為自己的單身時光過得非常快樂，而且到老年又享受了天倫之樂，所以并沒有什么可遺憾的。只是對于潔西卡來講，年紀輕輕就失去父親未免過于殘酷。當然，也有人認為，和父母的關系中質勝于量，歡樂美好的10年勝過不咸不淡地相處一輩子。

同時對許多高齡父親的孩子來講，更尷尬的事情并不是有一位看上去像自己祖父的父親，而是他的身體是否夠強壯。很難想象一個75歲的老人還有體力和精力跟著自己十幾歲的兒子又跑又跳。潔西卡喜歡騎馬，可是約翰的膝蓋有毛病，而且他這把年紀已經不能再學騎馬了。為了彌補這個不足，他們只好將潔西卡送到專門練習騎馬的俱樂部去。

另外還有經濟上的問題，如果你想在退休后或者退休前做父親，你必須在財力上有所準備，因為50歲以上的人想要找工作顯然比25以下的難得多。事實上，這幾年由于生活水準日益上漲，但不少西方國家經濟卻日趨不景氣，不少高齡父親已面臨著越來越大的經濟壓力。由于經濟拮據，許多高齡父親最后不得不讓自己年輕的妻子外出工作，以養家糊口。一直追求自由的約翰現在也被迫打算一直工作到70歲。連查爾斯這樣富有的人也想再多賺些錢，以便給兒子提供最好的條件。

由此看來，瀟灑了幾十年的高齡父親們想安享晚年恐怕不易。

[譯自英國《衛報》]

（責任編輯 肖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