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在兒子剛上高二不久發現他戀愛的。那天,上晚自習的兒子遲遲不回來,妻子便催促我去接兒子。走到街心花園的長廊下,我發現一對男女青年坐在那兒又說又笑,瞧那親密的神態就知是一對戀人。走近一看,那男孩兒是我兒子,頓時,我的腦袋轟地一下炸開了,我呆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隨后,我冷靜地思考了一下,決定不失常態地上前招呼兒子,并禮節性地給那女孩兒打招呼。我的突然出現,把兒子嚇傻了,他十分尷尬地看著我。我一邊催兒子快跟我回家,一邊熱情地邀請那女孩兒日后來我家做客。
回家后,我像往常一樣,催兒子吃完宵夜去自己房間學習。
那晚,我無法入睡,一直在考慮如何去處理這一難題:要不去苦口婆心地給兒子上一課,告訴他,早戀像海市蜃樓,不切實際;像沒有羅盤、沒有舵的航船駛入大海,隨時隱伏著觸礁的危險……
仔細想想,覺得簡單的說教是很難徹底解決問題的,這樣不妥,最好是等兒子主動找我。
過了兩三天,我一直沒找兒子。第四天,兒子終于沉不住氣了,晚上,當他媽熟睡后,他忐忑不安地來到我的書房,劈頭就說:“老爸,我受不了了。您打算使哪一計、哪一招把我們分開,就快下手吧!長痛不如短痛。”我輕輕一笑,說:“傻孩子,你想錯了。老爸絕不會傷害你們的。我倒想當一回紅娘,幫你把戀愛談好。”“真的?”兒子百思不解地望著我。“君子無戲言。不過為了能大獲全勝,先發給你一份材料拿去武裝一下思想,學學名人是如何談戀愛的。”說完,我把一張抄有著名作曲家聶耳的一段名言資料卡片遞了過去。上面這樣寫道:一個沒有真正走入社會的青年在政治上無所作為、藝術上又無甚成就,放棄自己的事業過早地考慮婚姻、家庭,就等于毀了自己的青春。
兩天以后,兒子又來到了我的書房:“老爸,你誤解我們了。我們不是在早戀,是志趣相投的朋友。”兒子又簡單地介紹了他和那女孩兒結識的經過:一天,他去音樂廳聽歌,散場時看到幾個人在欺辱一個女孩兒。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從此就和那女孩兒成了朋友。那女孩兒叫宋萍,在二中讀高一,父親已去世,母親在小學教書。
聽了兒子的介紹,我打算把工作再深入一步。“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想讓你星期天請萍萍來咱家做客。”“說話當真?”“當真!”“只怕我老媽那一關你過不了。”“放心吧!老爸我自有辦法。”隨后,我反復給妻子做工作,終于說服了她。
星期天,兒子壯著膽、紅著臉把萍萍帶來了。在飯桌上,我們進一步了解了萍萍。她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女孩兒,文靜大方、生活儉樸、知識豐富,連愛挑刺兒的妻子也沒說出什么。
話說透了,飯吃夠了。萍萍臨走時,我把一張抄有一首小詩的資料卡遞給了她:“回去抽時間好好讀讀,你會從中受益的。”那是一首題為《冬天,開花的果樹》的小詩:“有一棵果樹/誤以為春天來臨/開花了/然后凋零了/沒有結果。”
幾天后,兒子送來了萍萍的讀后感:“謝謝叔叔,我理解了您的良苦用心。如果不是您的及時提醒,我們差點把冬天誤認為是春天。是您延續了我們友情的生命。放心吧,叔叔,我們不會過早地開花。我們打算把相互之間這段珍貴的友情,請冬天幫我們封凍起來,等到真正的春天到來時再融解。我們會把友情當做動力的。”
孩子們說到了,也做到了,他們沒有被愛河中的漩渦卷走。他們之間的友情與日俱增。他們互幫互助、共同進步,現在他倆已先后考入了自己中意的大學。我深信,真正的春天離他們不會太遠了。
(摘自《生命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