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玉蓉,1969年出生在寧夏青銅峽市一個工人家庭。從小學到中學,我都是班上的學習尖子。
上高中時,我的同班同學李明,常拿些難題讓我幫他解答,后來我了解到,李明家住農村,自幼喪父,母親靠種幾畝薄田供他讀書,于是,我常常在經濟上接濟他。然而,在我讀高三下期時,因父親死于車禍,家里無錢供我讀書了。我只好到機械廠頂替父親當了一名學徒工。
我拼命干活掙錢接濟家里和李明。1988年,李明終于考進了大學。我傾其所有,為他買衣物,并籌足了4500元錢學費,當時李明聲淚俱下地發誓:他會一輩子對我好。
1992年,李明大學畢業進了本市一家企業。我們結婚時,我拿出幾年的積蓄裝修了居室,添置了彩電、洗衣機等。)
第二年,隨著女兒的出生,家里的開銷越來越大,而這時,我和丈夫工作的企業都已不太景氣。于是,丈夫“下海”和一位朋友做起了汽車配件生意。不到一年,丈夫便做起了真正的老板,成了當地屈指可數的款爺。1994年,丈夫因和一個漂亮的女大學生好了,向我提出分手。離婚不久,我和女兒賴以生存的工廠也倒閉了。
下崗回到家的那些日子,我的胸口封堵著滿腔的委屈和郁悶,尤其女兒因肺炎住院后,聽著孩子撕心裂肺般的哭聲,我真的有些絕望了。
就在這時,工友劉娟告訴我一個好消息:在廣東莞打工的表妹來信告訴她,工廠正在大批招工。我決定抓住這個機會。1995年春天,我把女兒交給母親后,踏上了南下的列車。
我進了東莞信德電訊廠,工廠主要生產各種新型電話,我被安排在流水線上做插機工。一些老員工告訴我插機工很容易被淘汰:如果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訓,在數量和質量上達不到有關指標要求,主管就會考慮換人,而且我們的薪水和工作速度和質量密切相關。
漸漸上手后,我嘗試著對常規的插機方法作進行一些改革,摸索出了“由低到高,先雙腳后多腳”的插機方法,不但速度提高明顯,而且質量也很穩定。
我的表現讓自己在流水線上的位置漸漸前移,三個月后,我終于坐到了流水線上的第一位。一個星期后,廠里決定開一條新拉,生產新產品,并提升我為拉長。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管理的新拉在幾次技術比賽中都是第一名。但平生讓自己最難忘的,還是那次“意外事故”:一個星期天的晚上,因為有一個很急的訂單,第二天下午客戶就要來驗貨,主管讓我們這條新拉通宵加班。第二天早上快交班時,訂單要求的1萬多塊機板全部完工了,次品率很低。早上9點多鐘,我被叫進了主管辦公室,主管對我大發雷霆:“你是怎么搞的,昨晚的制板零件全上錯了,一個晚上你們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生產出1萬多塊垃圾板。”我一下子懵了,我們明明是嚴格按照技術要求插的板,怎么會全部插錯了呢?主管說:“上完今天的班,你可以走了,不要算工資了,因為你的錢還不夠罰金。”
我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辦公桌前,將打錯位的機板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看。當我的淚水滴在機板上時,腦中突然靈機一動,根據自己積累的一些電子知識,我覺得這塊錯機板有救!我趕緊將這塊錯機板多插了兩個零件,重新放進錫爐焊錫,然后焊上咪線,再測試一下各種功能,機板接聽信息的能力比樣機還要好。我沖進了主管的辦公室,將重做的機板拿給她看。主管聽完我的陳述,不相信地重新測試了一次,然后她笑著對我說:“阿蓉,你真是一個人才,我算服了你了!明年我就要走了,到時候我會向經理推薦你的,好好干吧!”
后來技術科查明,那次事故的原因是制板師傅看錯了圖紙,把我們所插的機板基件插口給換了位。我暗自慶幸:如果不是自己平時用“心”打工,不僅會丟掉飯碗,還差點兒要蒙受這不白之冤!事后主管將這一切向經理做了匯報。第二年,我被提升為這個車間的主管。
這是一家私企小廠,因為打工者的文化素質普遍較低,所以管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發現打工者普遍缺乏敬業精神,他們總覺得給人打工,干一天只圖拿到這天的工資,其他的一概不理。于是,我多次找他們談心,向他們闡明一個道理:其實打工的過程也是磨練、提高自己的過程,多掌握知識和技術對今后的發展有很多益處,比如我們老板,他也是10年前當工人時學到的很多知識幫他贏得了現在的財富!
員工的思想做通了,再加上一系列規章制度的不斷完善和嚴格執行,工廠終于漸漸步入正軌。這一年,因為廠里做了大批訂單,我的工資經過幾次調整,拿到了3000元。
充實而令人亢奮的打工生活,并沒有吹散我思鄉的心緒,1999年春,老板破例安排我休假一個月,這也是到廣東打工幾年來,自己第一次回鄉。
當時廠里正在生產一種可視對講門鈴,該產品在香港、廣州已廣泛使用。因為我有幾位親戚在省城銀川,考慮到該產品比較“時髦”,臨走時我就從廠里買了幾套,準備回去后送人。沒想到這個偶然的舉動,竟使自己發現了一個天大的商機!
首先是一位搞人壽保險推銷的遠房表親,見了這種可視對講門鈴后,如獲至寶。他說,現在不少人家雖然在門上裝了“貓眼”,但可視效果不好。安上可視對講門鈴則大不一樣,大人小孩在屋里就能看能問,萬一發現門外有可疑的人可及時報警,監視器儲存的影像還能作報案的依據。如果在本地推銷,肯定會大有市場!
聽了他的話,我深受啟發。回到家里,我就把周圍當經理、當老板的有錢人作為推銷對象,結果僅一天功夫就推出五部。接著我又讓廠里托運來一批產品,準備擴大銷售。我又不斷開拓推銷門路,先后來到市里幾家生產鐵門的加工廠,動員加工廠的人說服顧客直接在門上安裝我廠的產品,并付給該廠一定的中介費。
就在我休假的這一個月時間里,我為廠里推銷出一百多部可視對講門鈴,按銷售科制定的獎勵細則,我可以拿到兩萬余元的業務提成!老板得到消息十分高興,他說以往廠里都把銷售重點放在了珠江三角洲,且同行之間的壓價競爭十分激烈,沒想到經濟條件落后的大西北,還會有那么大的市場!最后他當場拍板說,你別回來了,干脆留在那里組織一幫人馬,在西北推銷廠里的產品吧!
就這樣,沒搞過一天營銷業務的我,竟被老板封了個“西北銷售總經理”的頭銜。此后,我把那位表親“挖”來挑大梁,同時向社會招聘業務員。不到一個月時間,一個由30多名(其中有幾個還是大學生)推銷精英組成的“營銷軍團”,開始大舉進攻本地市場。先是吳忠、銀川,接著又跨省走向西寧、蘭州、天水、寶雞。每到一地,隊伍像滾雪球般不斷變大,訂單像雪片般飛向廠里。
到了2001年,經我推銷出的可視對講門鈴,已占全廠銷售總量的48%,開辟了工廠銷售的半壁江山。
2002年5月,我手頭已積累了一筆數目不小的資金,于是有了開家小電子廠念頭,自己做老板辦廠麻煩雖多,風險也大,但我愿去嘗試拼搏一下。我終于明白,命運不會虧待任何一個敬業的人,每一種努力都會留下深沉的印記。
(摘自《三月風》原標題為《從下崗女工到推銷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