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飾品

鋤　禾

那天中午，大記者肖建正在家里趕一篇重頭稿子，忙得滿頭大汗，眼看要煞尾了，老朋友、市消委會秘書長陳衛東打來電話，邀請他下午到霞山區現場調解一起消費糾紛。末了有一句話特吊他胃口：投訴的消費者是咱們市旅游局長剛強。

說起剛強，正是本市小道消息中的熱點人物。因為人們通常調侃的所謂中年男人的三大“幸”事———升官、發財、死老婆恰如天上掉下的大餡餅都被他接個正著。這不，去年春天剛扶了“正”，秋天老婆就到了另一個世界。為了能把有限的精力更好地投入到革命工作，元旦剛過，漂亮溫柔的導游小姐劉小小就舍身填補了他生活的空白，為保護他“革命的本錢”做出了應有的貢獻。

兩點半，肖建急匆匆地趕到市消委會時，剛局長的車也恰好到了，陳衛東正殷勤地把局座往自己辦公室里請。剛局長卻像一尊彌勒佛一樣坐在車上，笑嘻嘻地搖搖頭說：不啦，不啦。如果沒什么事的話，咱們現在就去吧。

在車上，肖建了解到事情的大致經過：剛強在霞山風景區內有一套單元房，開發商是明明房地產開發公司，物業由百花園物業管理公司負責。自去年元旦入住后，短短半年時間，電費竟高達4000多元，平均下來每度電合2元多。為此，他愛人與物業公司多次交涉，無果。原因是物業公司堅持認為：電價高是因為電損大，電損大是因為電機的質量有問題，電機有問題的責任在明明房產，而不在他們百花園。

說話間半個小時就過去了，車已開進霞山風景區，到物管辦時，劉小小也在那里了。車沒停穩，她脆生生的聲音就飄過來了：瞧，市消委會秘書長、市報記者都來了，這事要再解決不了，咱該打官司就打官司吧！

剛局長也來了！我們主任不知你來，出去了。他早就交代你們家的電費按正常收費，電損部分由辦里貼。嫂夫人堅持整個單元都要這樣，我們很難做呀！屁股還沒坐穩，便看到物管辦的一位姓黃的副主任苦著臉，諂媚地說。

這種陣勢還能惹起消費糾紛？肖建感到很奇怪，側耳細聽，這才明白。

原來，劉小小結婚后，因鐘愛山水，不僅調進霞山風景區工作，連家也安在了霞山。這里離市區遠，剛局長忙于工作，一周才回來兩三次。為打發閑暇，劉小小和同單元的幾位太太早已結為麻壇的生死之交。現在出了電費糾紛，幾位戰友求到門上，作為堂堂的局座夫人，怎么也得挽回些面子吧。

陳衛東不愧是消委會秘書長，一通電話后，明明房地產公司的副總也被他叫了過來。三方當事人坐在一起，事情就有了起色，明明房產和百花園還擬訂了解決方案。

返回市區后，已經快6點了，剛局長說他還有點別的事，一個電話招來了局辦公室王主任。臨走時，他客氣地對肖建說：全靠你的生花妙筆了。轉身又要求王主任：一定要把我的兩個弟兄招待好了。

看得出來，對于接待工作王主任是駕輕就熟。基本上不用怎么商量，三人便決定到湖畔山莊享受吃、洗、玩一條龍服務。不巧的是，王主任當工會主席的妻子恰在這時打來電話，說有應酬脫不開身，家里只有兒子一人又不放心。陳衛東看他為難，說，干脆接上你兒子吃自助餐吧。王主任說聲抱歉，遂就近來到華僑大酒店旋轉餐廳吃88元一位的自助餐。在王主任的執意邀請下，陳衛東和肖建又把老婆孩子一一接來。

幽雅的環境里，三人邊吃邊聊，肖建這才知道，年輕的劉小小雖然新婚不久，但對于剛局長來說已是明日黃花，就像一件裝飾品了；剛局長急趕著回的市區家里的這位，才是正在枝頭春意濃呢！

俗話說，無功不受祿。飯畢，肖建想起剛局長的臨別囑托，向兩位請教這件事的報道角度，兩人都莫名其妙地笑了。陳衛東說：不忙，不忙，等年終總結時再說吧。王主任則連連道謝，認真地說：你能來，我們就很高興。改天，我與你聯系。

回到家里，肖建的心情竟然怎么也快樂不起來，回味這一下午的奔波，他的工作只能算作一個看客。深夜靜思，忽然領悟，對于剛局長來說，他又何嘗不是一件裝飾品呢？稍稍有些不同的是：劉小小憑自己的青春美貌裝飾廚房；他憑自己職業的光環裝飾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