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樸贊旭
主演:李秉憲
宋康昊
《JSA》講述的是友情,萌生于板門店三八線兩端的友情。JSA(共同警備區)是戰爭的遺留物,戰爭作為不同制度和意識形態互相沖撞最激烈的外現,之后今恒久地表現為政治上的對峙。這種對峙為庶民們劃定了立場同時指定了敵人。JSA南北兩個哨所間的友情因此出身荒謬而狀態尷尬。
《JSA》里有四個兵,南韓兩個,北韓兩個。某天夜里,駐守板門店的南韓兵士李秉憲執行任務時踩到了地雷,在同一區域巡邏的朝鮮士兵宋康昊躊躇下選擇幫他排雷。互相發現對方的時候他們是本能的舉起槍指向對方的胸膛,分手的時候宋康昊吹著口哨,耳朵上夾著李秉憲的香煙,李秉憲在背后喊道,喂,宋康昊回頭,李秉憲叮囑說:注意身體啊,宋康昊的口哨聲幽幽的塞滿了暗夜。
又是深夜,有夜梟的鳴叫,李秉憲離開哨所,把一盒香煙和打火機丟過三八線,煙盒里附著一張線條,說我一直想有個哥,我能叫你一聲哥哥嗎?板門店非常寂靜,友誼的星光在暗夜里靜靜的閃爍。有了灰藍夜色的掩護,兩個以硬朗著稱的男演員戲演得溫情洋溢。
天亮了,巡邏的兩隊人馬在雪地上相遇,遙遙地以槍口互指,敵意更多的流于象征性。宋康昊掏出打火機,點燃一支煙,在他吞吐香煙的瞬間,對面的李秉憲有一個很爽朗的孩子式的微笑。又是深夜時,李秉憲在哨所前接到宋康昊系在石子上的線條。上面說上次你給我的磁帶很好聽,有沒有女歌手唱的歌。
終于有一天,李秉憲跨過了那座橋,在深夜里推開了對面哨所的門。兩個著不同服色的軍人坐在同一張桌子前喝酒唱歌,在他們頭頂上方,是一張巨幅的金日成式戎裝照。偶爾抬頭看見對方帽徽的剎那,他們就會生出爭執來,比如關于韓國巧克力和北朝鮮饑民的口角。愀然變色的瞬間會猛然警醒,籠罩在強大的國家意志下,他們本來是法定的敵人。他們的聚會就此被取消了合理性。
電影里李秉憲的戰友問道我們這樣不是叛變嗎。李秉憲微微怔了一下,回答說他們又不是給我們錢收買秘密情報,再說我絕密情報我們也不知道呀。圓臉戰友就很高興地吁了一口氣說對啊。他們以庶民的方式消解了私人友情與民族大義間的沖突。他們說服了自己這種逾矩的相會不是對自己身份的叛變。
南韓的兩個兵和北韓的兩個兵團坐在北韓哨卡里,為北韓的年輕士兵慶祝生日,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宋康昊們的一司來巡查哨卡。這個人掮著全部真相來提醒這些沉湎于不合法的溫情主動選擇遺忘的人們。不被體諒的友誼被擠兌到了角落面臨與現實的對決。
宋康昊站在李秉憲和上司之間,伸出雙手攥緊他們的槍口。他說秀赫(李秉憲在《JSA》里的名字)沒辦法了,你就投降吧。我保證你沒事。李秉憲緊咬牙關說不,你比我還不相信他們是嗎。他笑得異常慘痛說人媽的,我都忘了,我還以為我們是朋友。這個微笑是全片中最慘痛的場面,一個人在現實的逼仄面前接近走投無路時那種絕望的松馳,讓此后的殺戮和死亡在沖劫上都相形見絀。
哨所里異常平靜,有汗水從宋康昊的額頭以很慢的速度滴落,槍口漸漸下垂,五個人以不同表情對峙。轟地一聲錄音機毫無前兆地響起,一首英文歌很囂張地彌漫,北韓軍官拔出了槍,在那之前,李秉憲扣響了板機。
此后的場面在不同人物的追憶中出現了很多次,以不同版本。最終,宋康昊的手臂上嵌入了一顆李秉憲的子彈,喜歡畫素描的北韓士兵在他生日那天死去。南韓另一名士兵象只受驚的鵪鶉,扎煞著羽毛掠過那座橋逃奔哨所。在他身后李秉憲拖著一條傷腿倒在雨水里。這次事件被定義為南北韓兵士間的軍事沖突。瑞士籍韓裔光校李英愛做為特別調查員進入板門店,見到了拄拐杖的李秉憲和纏繃帶的宋康昊以及他們各自的官長。調查中,李秉憲的戰友選擇了跳樓來確保沉默。李英愛因為生父北韓將領身份曝露喪失調查權,在離職前夕聽到了李秉憲的告白。李秉憲在離開板門店當日用一把手槍打穿了自己的頭顱。做為對現有秩序的背叛者,兩個南韓士兵他們都選擇了結束生命的方式來終結自己的困惑。

同《生死諜變I》一樣,他們被剝奪了彼此選擇的權力,在政治或政客離場的虛妄的崇高感之前,個人的情感一定會這么粉身碎骨不得好死。在《生死諜變I》里,北韓的特工金允珍愛上了南韓的特工韓石圭,最終對峙的那一刻她移開了槍口,他忠于職守地將自己的愛情典刑。《JSA》比《生死諜變》更簡潔,寫兩個人離開預高的對立感而放任一般友誼滋生,最后被強大的慣性拖回現有秩序并為自己的出軌給會代價。都是被政治離間和戕害的溫情《JSA》顯然更自然地更可信。枯燥的對峙中,人們會淡忘了敵對的理由,而激活靠近對方的沖動,戰爭的陰影是不能在時間的流里綿亙太久的,在硝煙過后擁抱彼此是更合理也更美好的一種選擇。
《JSA》結尾出現在屏幕上的是四個士兵的合影,每個人都在對著鏡頭微笑,笑容一樣的誠摯,讓人性能夠自由舒張,自主地選擇愛而不是被迫的繼承恨是一件多委高貴而艱難的事。所以《JSA》,講的是戰爭,人性的善意在戰爭的陰影里突圍的一聲戰爭,雖敗猶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