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故宮西角樓外,景山前街。一所普通的四合院里,居住著一群特殊的人。這就是北京慧靈弱智人士社區服務機構(以下簡稱“慧靈”),共有40余名存在不同程度智力障礙的人在這里過著開放式的生活。
特殊“居民”
“慧靈”建于2000年3月。據“慧靈”的工作人員介紹,中國對智力殘疾者的服務大都是集中管理模式,弱智者和社會接觸的機會非常少。與此不同,“慧靈”選擇了讓弱智人士在四合院過普通人的生活,通過與社區內的普通居民的溝通,讓弱智者融入社會生活,發揮自身潛能,成為社會的一分子。
在北京,弱智兒童從各個區縣的培智學校(專門招收智力殘疾兒童的學校)畢業后,就幾乎失去了與社會維系的紐帶。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因為找不到工作,沒有朋友,不得不被父母鎖在家中。“慧靈”招收的對象,就是這些16歲以上的從培智學校畢業后無著落的弱智者。
“隨著社會發展和文明意識的提高,殘疾人的人權價值不會滿足于溫飽層面,而是與普通大眾一樣,也講究生活質量,也要追求更高的人生境界。”“慧靈”發展部主任李茜這樣告訴記者。
“慧靈”的發展目標很明確:著重培養16歲以上弱智者獨立生活和自立能力,進而培養他們的就業能力。
每天早上八點,來自京城不同家庭的弱智孩子在“慧靈”的四合院內開始了快樂而充實的一天。記者從工作人員辦公室的墻壁上看到了一份名為“宇宙超人組”的夏季活動安排表,內容安排得滿滿當當,幾乎全部以小時計算,活動內容卻不失快樂與輕松,“讀報討論、開心茶話、手工活動、商場購物、欣賞音樂、體育活動、看電影”等等。
16歲的婷婷是個開朗的姑娘。整個上午,她都在老師的指導下繪畫。她的畫里充滿了激情的線條和明亮的色彩,每當得到老師的夸獎,她都會興奮地拍打桌子或者發出尖叫,絲毫不掩飾內心的得意。
作為“慧靈”的一名普通學員,婷婷每個工作日都要接受生活自立方面的技能訓練,參加有趣的娛樂休閑項目,同時從事力所能及的工作。對于婷婷這樣的弱智兒童來說,學習繪畫不僅僅是為了消遣,老師會從她的畫作中挑選出一些制成卡片或者印在日歷上,這些藝術作品將不定期進行義賣,銷售所得除了用來籌辦“慧靈”的一個就業培訓項目——三原色手工藝品制作坊,婷婷自己也能得到一定的收入。
去年的圣誕節,“慧靈”就將部分學員制作的手工品和賀卡拿到長城飯店和三里屯的酒吧進行熱賣活動。如今,“慧靈”正在尋求商業合作伙伴,打算將“三原色手工藝品制作坊”的學員們制作的中國結、印有其作品的T恤衫和小掛歷等制作成產品目錄,分發給在京的大公司和大使館。通過這項計劃,“慧靈”希望讓更多的弱智人士學會技能,找到工作。而這個特殊的工作坊將來還可以成為“慧靈”其他項目的持續資金來源。
這樣的生活對弱智兒童來說快樂而且重要,因為他們在這里不僅可以讀書、寫字、聽音樂、做手工、學習算術、操作電腦,每周還能和其他人一起在老師的帶領下逛公園、購物中心和旅游景點。“慧靈”舉辦的活動大致可分為體育競技、游覽參觀、聯歡聯誼、興趣小組、宣傳展覽等不同方面。如體育活動,“慧靈”的學員們曾和北京培智學校的同學進行過足球友誼賽。“慧靈”的工作人員認為,弱智學員擔當活動的重要角色,體現了參與和自主精神。除此之外,“慧靈”還經常帶學員們去附近的茶館喝茶、聊天,帶他們去菜市場買菜,學習討價還價。這樣做的目的為了給他們提供一個真實的環境,讓學員從中體會身心成長的樂趣。
爭取社會的理解
由于“慧靈”對弱智人士采取的獨特的“開放式”管理方法,招致了一些人的不理解。據這里的工作人員回憶,由于“慧靈”的學員每周都要外出活動,在乘坐公交車的時候,一些司機經常會抱怨:“這么吵干嗎,我都不能開車了。”同樣在公共汽車上,工作人員還經常聽到有人說:“這些孩子應該關在家里,別讓他出來。”
一位工作人員記得,有一次學員病了,工作人員帶他去醫院,候診的其他家長紛紛埋怨說:“你們不應該帶他們到這兒來,簡直太吵了,他們應該關在一個地方。”經受了這種遭遇,“慧靈”的工作人員更加體會到弱智兒童家長帶孩子的不易,也更感受到讓弱智孩子參與社會的必要性。“我們不希望孩子走出社會就意味著受到傷害。”一位工作人員對記者說。
盡管社會上對弱智人士仍有偏見,但從“慧靈”在景山前街“安營扎寨”兩年多的情況看,附近社區居民還是受到了廣泛的“普及性教育”。從“慧靈”接收學員至今,盡管附近也有居民有時嫌這些學員吵鬧,但大多已經從感情上接受了他們。學員們現在也經常與街坊鄰居聊天,到附近的小飯館吃飯,甚至在街道當安全員,參加社區里的日常活動。
“雖然是弱智孩子,但是人是平等的,大土豆和小土豆都一樣。”“慧靈”的創辦者之一裴麗霓曾給記者打了這樣一個比喻。據“慧靈”的工作人員透露,再過一兩個月,“慧靈”將在西安開設分支機構,接收當地的弱智學員。“慧靈”又將在一個新的城市播下愛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