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文藝座談會的前前后后

編者按：延安文藝座談會及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穿越了60年的時空，仍發出久遠的回響。回顧那段歷史，對我們學習領會江澤民“三個代表”重要思想，與時俱進地“始終代表中國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不無裨益。

文藝座談會的準備

1942年2月1日，毛澤東在中央黨校開學典禮上發表了《整頓學風黨風文風》的演說(收入選集時改為《整頓黨的作風》)。拉開了整頓“三風”的序幕。為了推進延安文藝界的整風學習，黨中央決定召開一次文藝座談會。座談會之前，毛澤東和有關中央領導作了大量調查研究工作。

抗戰前后，延安文藝發展很快。抗戰初期有三個上海救亡演劇隊到延安，還有大批文學藝術家與文藝青年投奔延安。延安形成三個大的文藝“山頭”——陜甘寧邊區文協、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延安分會及魯迅藝術學院。此外，抗大總校陜北公學文工團、部隊藝術學院、青年藝術劇院、延安評劇院、雜技團等文藝機關團體都是在這時期陸續建立的。在此前后還出版了鉛印的《中國文化》、《中國文藝》、《文藝月報》、《歌曲》等文藝雜志，當時《解放日報》的文藝版面是全國最大的文藝陣地，延安還經常舉辦木刻、雕塑、繪畫等各種藝術展覽，業余文藝活動有跳舞班、各種詩歌學會與朗誦會等。延安不僅是領導中國抗戰的政治中心，也是名副其實的革命文藝中心。

但是，由于大批文藝青年涌進延安，小資產階級的尾巴難免帶進黨內。1942年春，在延安發表的許多與抗戰主旋律不適應的小資產階級觀點的作品，引起了中央和毛澤東的高度注意。3月13日，王實味在《解放日報》上發表了《野百合花》，毛澤東看了拍桌子說：這是王實味掛帥還是馬克思掛帥？并打電話批評報社。當時，由新華社播出的“黨務廣播”中這樣說道：“在延安集中了一大批文化人，脫離工作，脫離實際，加以國內政治環境的沉悶，物質條件困難的增長，某些文化人對革命認識的模糊觀點，內奸破壞分子的暗中作祟，于是延安文化人中暴露出許多嚴重問題。”“有人想把藝術放在政治上，或者脫離政治。”“有人以為作家可以不要馬列主義的立場、觀點，或者以為有了馬列主義的立場、觀點就會妨礙寫作。”

針對延安文藝界的問題，中央決定召開文藝座談會，由毛澤東、凱豐與博古負責。

4月初，毛澤東收到歐陽山建議黨制定文藝政策的信，9日上午復信，說：“歐陽山同志，來信收到。擬面談一次，如同意請予今日惠臨一敘，并盼與草明同志偕來。”見面后，毛澤東說，你提出的中央應該制定文藝政策的意見很好，現在中央準備召開一個文藝座談會，是不是會上談談文藝家的立場問題、態度問題與工作對象問題。4月13日至17日，毛澤東又給歐陽山、草明寫信，請他們就“前日我們所談關于文藝方針諸問題，擬請幫我搜集反面的意見”。還說，“你們在搜集材料，那很好，正反兩面都盼搜集，最好能給我一個簡單的說明書”。

同時，毛澤東約詩人艾青交談。毛澤東說：“現在延安文藝界有很多問題，很多文章大家看了有意見，有的文章像是從日本飛機上撒下來的，有的文章應該登在國民黨《良心話》上。你看怎么辦?”艾青說：“開個會，你出來講話。”毛澤東問：“我講話有人聽嗎?”艾青說：“至少我是愛聽的。”

4月中旬，毛澤東又邀請魯藝的作家與戲劇家何其芳、周立波、曹葆華、嚴文井與姚時曉等交換意見。當時，劉白羽在中華文藝界抗敵協會延安分會任支部書記，了解情況較多，毛澤東曾先后約他談話三次，了解文藝界的情況，提出問題。為召開文藝座談會，毛澤東約請了幾十位文藝界人士促膝談心，通過交談和調查研究，使毛澤東不斷在思考著、估量著和構想著中國革命文藝的方向、道路和未來。

文藝座談會的召開

1942年5月2日，延安文藝座談會在楊家嶺中央辦公廳召開。由凱豐主持。毛澤東首先講“引言”，他頗有風趣地說，我們有兩支軍隊，一支是朱總司令的，一支是“魯總司令”的，即“手里拿槍的軍隊”和“文化的軍隊”。毛澤東指出，召開座談會的目的是‘研究文藝工作和一般革命工作的關系，求得革命文藝的正確發展，求得革命文藝對其他革命工作的更好的協助，借以打倒我們民族的敵人，完成民族解放的任務”。當談到魯迅“總司令”領導文化軍隊時，全場響起了掌聲和笑聲。接著毛澤東提出立場、態度、工作對象、轉變思想感情和學習馬列主義與學習社會五個問題，請大家討論。

丁玲說：“蕭軍，你是學炮兵的，你第一個開炮吧!”蕭軍的發言題目是《對當前文藝諸問題的我見》。接著又有幾位同志談了各自對文藝的看法。毛澤東一邊聽一邊不時在紙上記著，時而微微點頭，時而淡淡一笑，時而插上幾句話。休息時，女作家白朗打趣地說：“主席，今天可還得請我們吃一頓？”毛澤東笑著說：“小米飯是有的。”三天會議，中央辦公廳都款待一頓小米飯。大家三五成群地蹲在會議廳外面邊吃邊聊。毛澤東吃著飯，還在翻看記錄，思考著問題。

5月16日，座談會舉行第二次會議，全天討論。民眾劇團團長柯仲平講他們下農村演出《小放牛》，很受歡迎，群眾慰勞的雞蛋、花生、紅棗、瓜子吃不完。毛澤東說：“如果你們老是《小放牛》，不提高創新，就沒有雞蛋吃了。”從前線歸來的戰斗劇社社長歐陽山尊發言說：“前線的戰士和老百姓很需要文藝活動，大家都上前線去吧。”毛澤東對他的發言很贊同。會上幾十位作家爭先恐后發言，毛澤東始終認真聽取，并作記錄。

5月23日，座談會舉行最后一次會議。晚上，3根木棍懸起一盞汽燈，照得會議廳一片通明。

朱德首先講話，他針對有人提出要做中國第一作家、世界第一作家；魯迅從來不寫歌功頌德的文章等觀點提出批評。他說“不要眼睛太高，要看得起工農兵。中國第一也好，世界第一也好，都不能自己封，都要由工農兵群眾批準。”朱老總講得簡短、有力、切實，很受歡迎。

最后，毛澤東作“結論”，他謙虛而風趣地說：“我對文藝是小學生，門外漢，向同志們學習了很多。前兩次是我出題目，大家做文章。今天是考我一考，大家出題目，要我做文章，題目叫‘結論’。”毛澤東針對延安文藝界的現狀和爭論，聯系“五四”以來革命文藝運動的經驗，從馬克思主認識論的高度，明確地提出了文藝工作的方向、道路問題。毛澤東說：“我們的問題基本上是一個為群眾的問題和一個如何為群眾的問題。”具體講，就是我們的文藝必須是“為人民大眾的，首先是為工農兵的”；文藝工作者“必須和新的群眾相結合，不能有任何遲疑”。同時規定了一系列革命文藝路線、方針、政策。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將中國現代文學運動推進到一個嶄新的階段。

1943年10月19日，是魯迅逝世7周年紀念，《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公開發表在延安《解放日報》上。

10月20日，中共中央總學習委員會發出通知，指出《講話》“是中國共產黨在思想建設、理論建設事業上最重要的文獻之一，是毛澤東同志用通俗語言所寫的馬列主義中國化的教科書。此文件決不是單純的文藝理論問題，而是馬列主義普遍真理的具體化，是每個共產黨員對待任何事物應具有的階級立場，與解決任何問題應具有的辯證唯物主義歷史唯物主義思想的典型示范。”《講話》成為當時整風學習的最重要的文件，在延安掀起了學習《講話》的高潮。

延安文藝的春天

《講話》精神的貫徹，使延安文藝出現空前的繁榮局面。作家們紛紛深入生活第一線，延安的文藝劇團也奔赴農村與前線。1943年春節開始，文化界200余人舉行歡迎工農勞動模范的大會，提出文化人“到工廠去，到農村去”。2月9日，魯藝100余人的秧歌隊到楊家嶺、大砭溝等地巡回演出，群眾奔走相告：“魯藝家來了!”各文工團與宣傳隊的秧歌活動轟動城鄉，秧歌的代表作是《兄妹開荒》、《牛永貴掛彩》、《夫婦識字》等。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等中央領導人觀看了演出，無不感到耳目一新。毛澤東說：“像個為工農兵服務的樣子。”朱德說：“今年的節目和往年大不同了。”詩人艾青帶領100多人的中央黨校秧歌隊，演遍了楊家嶺、王家坪、南泥灣等地。周恩來參加延安整風后，高興地把延安秧歌帶到重慶。在周公館的過道，在《新華日報》場地和八路軍辦事處的草坪上，周恩來同重慶文藝界人士與國際友人，歡歡笑笑扭跳秧歌。郭沫若不禁開懷放歌：“光明今夕天官府，聽罷秧歌醉拍欄。”

此后，歌劇《白毛女》引起巨大反響，成為中國歌劇發展史上的一個里程碑，標志著作家深入生活的重大收獲。同時，一大批優秀文學作品相繼推出：如“山藥蛋派”代表作家趙樹理的《小二黑結婚》、“荷花淀派”代表作家孫犁的《荷花淀》，李季的民歌長詩《王貴與李香香》，歐陽山的長篇小說《高乾大》，丁玲的長篇小說《太陽照在桑干河上》，柳青的長篇小說《銅墻鐵壁》等，以及100多位美術家、音樂家的作品，給延安文藝園地帶來了百花爭妍的新局面。文藝表現人民的新時代開始了，《講話》精神，從此成為照耀革命文藝家前進的一座燈塔。

（摘自《縱橫》原標題為《延安文藝的春天——延安文藝座談會的回顧》本刊參照《中國共產黨黨史鏡鑒》中艾克恩的文章《毛澤東同志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的前前后后 》中有關史料作了大量刪節、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