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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與泰戈爾

2001-06-14 05:48:56孫宜學
書屋 2001年3期
關鍵詞:文明科學

孫宜學

胡適晚年說過:“我的相很難畫”,這確是自知之明之論。他的身上,可以說濃縮了現代中國豐富多彩的文化和政治特征。作為新文化運動的急先鋒,胡適拉開了中國現代化的大幕,但是,作為舊時代的最后一位送葬者和新時代的最初的一位先知,胡適在走著這條前人沒有走過的道路時,難免要帶上過渡時代的鮮明印記,注定要被新舊兩個時代的人誤解。無論是他活著還是在其身后,真可謂是“天下何人不識君?”但“真識君者有幾人?”長期以來,在他那巨大的身影的壓迫下,在某種外在的批判標準的籠罩下,我們竟不敢直視或故意斜視他還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他曾被稱頌為“圣人”、“當今孔子”,也曾被痛罵為“國賊”、“人民公敵”,而事實上,他既不是鬼,也不是神,而是像我們一樣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有感情有理性、有歡樂有痛苦、有優點有缺點的活生生的人。但他這個普通人與一些普通人不同的,是他渴望真誠的理解,渴望與人開誠布公的交流,渴望與人肝膽相照,渴望人人都能選擇他自己的人生道路,也就是說,他歷來是寬以待人,站在別人的角度考慮問題的,為此他說過違心的話,做過違心的事,也為后人留下一個個難解的謎,但這才是真正的胡適,若我們能把胡適還原到這樣一位普通人的立場來看歷史上的這些謎,就應該能夠找到一個比較容易使人接受的答案。一九二四年四月泰戈爾來華前后胡適表現出的矛盾態度,也就可以得到很好的解釋了。

泰戈爾是應中國講學社的邀請來華訪問的,他當然是抱著文化交流的良好目的來的,沒想到到了中國之后,卻在中國思想文化界引起了軒然大波。以陳獨秀、瞿秋白、茅盾等為代表組成了“驅泰大軍”,“激顏厲色要送他走”,而梁啟超、徐志摩等人則組成了“保泰大軍”千方百計為他辯護,一時間雙方唇槍舌劍,一場鏖戰。在這場論爭中,胡適所扮演的角色顯然是令人費解的。

泰戈爾是先到上海,然后經由南京、濟南、天津到北京的,自泰戈爾到京后,胡適的名字就常常出現在關于泰戈爾的報道中。在京期間,胡適雖然沒有象徐志摩那樣與泰戈爾朝夕相處,但北京各界歡迎泰戈爾的重大活動他都參加了,如到火車站去接泰戈爾,陪伴泰戈爾游北海,參加北京學界為歡迎泰戈爾在海軍聯社舉行的公宴,與徐志摩、林徽因一起陪詩人在草坪散步,開茶會,主持泰戈爾六十四歲的生日和命名典禮,稱他是“代表印度的最大人物”,后來徐志摩為表示對反對泰戈爾者的抗議決定罷譯(泰戈爾在華講演基本上都是徐志摩翻譯的)后,胡適還承擔了翻譯的任務,對泰戈爾可謂恭敬之極,執盡弟子之禮。泰戈爾原計劃在北京講演六次,但沒想到第一次公開演講時就有人散發傳單要攆他走,使得賓主都很難堪。在這種情況下,胡適“挺身而出”,對批評泰戈爾的人進行反批評。

五月十日上午,泰戈爾在真光影戲院對北京青年學生進行第二次公開演講。在正式演講前,胡適慨然登臺,對國內的這股反泰力量進行警告。他說:“外國對于泰戈爾,有取反對態度者,余于此不能無言。余以為對于泰戈爾之贊成或反對,均不成問題,惟無論贊成或反對,均需先了解泰戈爾,乃能發生重大之意義,若并未了解泰戈爾而遽加反對,則大不可。吾嘗亦為反對歡迎泰戈爾來華之一人,然自泰戈爾來華之后,則又絕對景仰之,蓋吾以為中國乃一君子之國,吾人應為有禮之人。今泰戈爾乃自動地來中國,并非經吾人之邀請而來,吾人自應迎之以禮,方不失為君子國之國民。同時泰戈爾為印度最偉大之人物,自十二歲起,即以阪格耳之方言為詩,求文學革命之成功,歷五十年而不改其志。今阪格耳之方言,已經泰氏之努力,而成為世界的文學,其革命的精神,實有足為吾青年取法者,故吾人對于其他方面縱不滿足于泰戈爾,而于文學革命一段,亦當取法于泰戈爾。”(1)但胡適的警告似乎并沒奏效,因為在泰戈爾這次演講過程中,還是有人散發驅逐泰戈爾的傳單,名為“送泰戈爾”。泰戈爾因為國內這股反對的力量太強而決定提前結束自己的北京之行,把原定的六次演講縮減為三次。五月十二日,他發表了在京的第三次演講,實際上也等于他對北京的告別辭。在泰戈爾正式演講前,徐志摩先登臺作了對反對泰戈爾者進行譴責的演說,隨后作為配合,胡適針對在講演場上多次出現的反對泰戈爾的傳單問題進行了辯護性的解釋。他直截了當地說:“前天會場中發現‘送泰戈爾的傳單,我見了很感覺不快。

第一,傳單中說,研究系因為去年玄學與科學的論戰失敗了,所以請這位老祖師來替他們爭氣。這話是沒有事實的根據的。去年玄學科學的論戰起于四月中旬,而泰戈爾的代表恩厚之君到北京也在四月中旬,那時北京大學因為種種的困難不能擔任招待泰戈爾的事,所以恩厚之君才同講學社接洽,我于四月二十一日南下,那時泰氏來華的事,已接洽略有頭緒了。我也是去年參加玄學科學論戰的一個人,我可以說,泰戈爾來華的決心定于這個論戰未發生之前;他的代表來接洽,也在這個論戰剛開始的時候。我以參戰人的資格,不能不替我的玄學朋友們說一句公道話。

第二,傳單中說:‘激顏厲色要送他走。這種不容忍的態度是野蠻的國家對付言論思想的態度。我們一面要爭自由,一面卻不許別人有言論的自由,這是什么道理?假使我因為不贊成你的主張,也就‘激言厲色要送你走,你是不是要說我野蠻?主張盡管不同,辯論盡管激烈,但若因為主張不同而就生出不容忍的態度或竟取不容忍的手段,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自己取消鼓吹自由的資格。自由的真基礎是對于對方的主張的容忍與敬意。況且泰戈爾先生的人格是應該受我們的敬意的。他的文學革命的精神,他的農村教育的犧牲,他的農村合作的運動,都應該使我們表示敬意。即不論這些,即單就他個人的人格而論,他的慈祥的容貌,人道主義的精神,也就應該命令我們的十分的敬意了。”(2)胡適的這些話都是有所指的。泰戈爾來華引起的爭論的焦點是以科學為基礎的西方文明與注重精神的東方文明的關系問題。而實際上早在泰戈爾來華前,中國國內已經就這個問題開始了激烈的論戰。胡適始終是這場論戰的積極參加者,并且態度始終是明確的。

一九二三年二月,張君勱在清華園作了一次題為“人生觀”的演講,他用西方的生命哲學來界定人生觀問題,認為科學是客觀的,人生觀是主觀的。這種觀點實際上包含著當時國內流行的對崇尚科學的風氣的不滿。對張君勱的這番言論最早提出反駁的是地質學家丁文江,他認為一切物質和非物質的學問,都能用科學的方法進行分析和研究,主張人類今日最大的責任與需要是把科學應用到人生問題上去。這場論爭的實質,實際上是用科學還是用形而上學來指導人生和社會,要求社會走什么樣的道路,而這個問題自五·四以來一直是中國文化界爭論的核心問題之一,所以張君勱與丁文江的這場論爭恰如一根導火索,又在全國范圍內引發了一場“科學與玄學的大論戰”,許多思想文化界的名人都卷入了這場論戰,如胡適、吳稚暉支持丁文江,張東蓀、杜宰平支持張君勱,而陳獨秀、瞿秋白則運用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對論戰雙方都進行了批判。在這場論爭中,胡適始終是旗幟鮮明地鼓吹科學的人生觀的。實際上,早在一九二二年三月二十五日,他就在北京的政法專門學校做過“科學的人生觀”的講演,明確表明了自己主張科學的態度,這比張君勱幾乎早了一年。后來在為亞東圖書館出版的《科學與人生觀》一書作的序中,他又借批判梁啟超在《歐游心影錄》中提出的“科學破產論”,明確表示自己要“大聲疾呼出來替科學辯護”,因為中國目前“還不曾享著科學的賜福,更談不到科學帶來的‘災難。我們試睜開眼看看:這遍地的乩壇道院,這遍地的仙方鬼照相,這樣不發達的交通,這樣不發達的實業——我們哪里配排斥科學?……我們當這個時候,正苦科學的提倡不夠,正苦科學的教育不發達,正苦科學的勢力還不能掃除那迷漫全國的烏煙瘴氣——不料還有名流學者出來高唱‘歐洲科學破產的喊聲,出來把歐洲文化破產的罪名歸到科學身上,出來菲薄科學,歷數科學家的人生觀的罪狀,不要科學在人生觀上發生影響!信仰科學的人看了這種現狀,能不發愁嗎?”(3)泰戈爾最初答應講學社于一九二三年十月來華,而這個時候科學派、玄學派以及陳獨秀為代表的馬克思主義派的爭論正處于白熱化階段,一直到這一年的十二月,胡適與陳獨秀還在就這個問題進行著激烈的爭論,泰戈爾答應這個時候來華,有人把他與這場論戰聯系起來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作為研究系和“玄學鬼們”的精神領袖,歐游回國后的梁啟超以及張君勱、章士釗、梁漱溟等一直在和胡適、陳獨秀這樣主張西化的知識分子進行著論戰,很自然地,這場科學與人生觀的論戰很快就又發展成為東、西文化的論戰。當泰戈爾踏上中國的土地時,這新一輪的論戰已經進行得如火如荼了,而胡適早在一九二三年四月就已針對梁漱溟鼓吹東方文化的著作《東西文化及其哲學》寫了一篇批判文章《讀梁漱溟先生的〈東西文化及其哲學〉》,毫不客氣地批判梁漱溟關于東、西文化的論調“只是閉眼的籠統話,全無‘真知灼見”。泰戈爾一到中國就在各種形式的談話和演講中宣揚“東方文明,最為健全,”指責亞洲一部分青年否定亞洲自古就有的優秀文明,大肆鼓吹以東方的精神文明拯救西方的物質文明。這些話從泰戈爾這樣一位世界著名詩人口中說出,而且與梁啟超對第一次世界大戰后的歐洲的反思頗多暗合之處,這當然會令梁啟超及其追隨者高興,但這一高興卻使泰戈爾這個無辜者成了受攻擊的靶子,并成了引發新一輪論戰的導火線。不少人據此認為梁啟超正是因為在科學與玄學的論戰中失敗了,所以才拉來這位與他觀點一致的世界重量級文化大師為他撐腰鼓勁,而出面邀請泰戈爾的恰恰又是梁啟超所主持的講學社,而對泰戈爾來華最熱心宣傳的《晨報》又是梁啟超主持的研究系的機關報,這些都難免使人把泰戈爾來華與梁啟超緊密地聯系起來。聯系起來倒沒錯,錯的是把泰戈爾來華只看成為幫助梁啟超“打仗”,錯的是把他與“玄學鬼”、“研究系”掛上了鉤,如陳獨秀在《太戈爾與金錢主義》中就有這樣的批評:“太戈爾一到北京,竟染上了軍警和研究系的毛病,造謠誣陷而已。”(4)如果不了解其中的背景,這些話聽起來就很容易讓人覺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現在的問題是,歷來在批判傳統文化時非常激進、與梁啟超等在東、西文化問題上又有過針鋒相對的交鋒的胡適為什么在歡迎泰戈爾時卻又時時與梁啟超互相配合,而且不但不借機落井下石,反而親自出面為自己的“玄學朋友們說一句公道話”,而由他出面澄清這個問題,無疑比梁啟超聲明一千遍還更有說服力。難道泰戈爾的來華使胡適徹底改變了自己的立場?難道他對泰戈爾這個東方文明的鼓吹者真的完全認同了?我們顯然很難找到足以讓人信服的根據,在泰戈爾來華前后他的思想也不可能發生這么大的轉變。泰戈爾在世界上贏得的大名與他在歐美演講時大肆宣傳東方文明因而大受歡迎很有關系,胡適對這些當然是知道的,但卻頗不以為然,因為他認為西方人歡迎東方文明是出于一種“博物館心理”,他們所樂聞的是太極、風水、八卦、命相這類帶有神秘意味的東方精神文明,是為了滿足他們在西方已很難滿足的懷舊感,客觀上是希望東方越落后越好。一九二六年七月,因為中英庚款顧問委員會在英國開會,胡適取道西伯利亞,有歐美之行,有很多歐美團體準備邀請他去演講,但他都拒絕了,因為他認為自己對東西文化的看法不會象泰戈爾那樣受到歐美人的歡迎,這在他于這一年的九月五日寫給韋蓮司的一封信里說得清清楚楚:“要是我去美國,我不想作公開演講。我惟一的目的是去看老朋友,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告訴美國人民。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找到我要在英國演講的合適題目。……要是我發現自己假裝有什么真知灼見要帶給西方世界,我覺得那是可恥的。當我聽到泰戈爾的演說,我往往為他所謂東方的精神文明而感到羞恥。我必須承認,我已經遠離了東方文明……一個東方演說者面對美國聽眾時,聽眾所期望于他的,是泰戈爾式的信息,那就是批評譏諷物質的西方,而歌頌東方的精神文明……相反的,我寫了一篇文章(離開中國前剛發表),在這篇文章里,我指責東方文明是完全唯物而又沒有價值的,我贊揚現代西方文明能充分滿足人類精神上的需要。誠然,我所給予東方文明的指責,比任何來自西方的指責更嚴苛,而我對西方現代文明的高度評價,也比西方人自己所說的更好。這樣出乎常理的意見,一定會讓那些對泰戈爾這種人趨之若鶩,而又期望聽到所謂‘東方信息的人感到失望和震驚。”(5)胡適信里提到的文章是指他在一九二四年六月六日完稿的《我們對于西洋近代文明的態度》,在這篇文章里,胡適旗幟鮮明地批判了國內外保守的思想界的病態心理與錯誤議論“正投合東方民族的夸大狂,東方的舊勢力就因此增加了不少的氣焰”;他以新中國知識界領導人物的胸懷鼓勵國人走出這些“老少人妖”散布的東方文明妙不可言的迷霧,對西方文明采取正確的態度。他針對東方文化的吹捧者批評西方文化的理論根據:西洋文明為唯物的,東方文明為精神的,具體而有說服力地指出這是一種偏見,其目的只是用來捍衛東方文化的吹捧者“變態的”精神上的優勢,而實際上西方文明決不輕視人的精神和心靈上的種種要求,它能滿足人精神和心靈上要求的程度,決非東方舊文明所能比。(6)胡適的這種觀點和當時國內正激烈地批判泰戈爾的人,如陳獨秀,是一致的,而后者剛開始也是把胡適看作自己的同路人,如一九二四年四月九日,陳獨秀曾給胡適寫信,要他為共產黨辦的刊物《中國青年》的“反對泰戈爾”專號寫文章,可見陳獨秀此時是把胡適看作自己文化宣傳工作上的戰友的。

胡適這篇文章寫成的時間距他發表為泰戈爾辯護的言辭還不到一個月,所以若說他當時對泰戈爾的歡迎是毫無保留的恐怕不實,至少他說這些話時內心是有矛盾的,但是否就能據此說他對泰戈爾的歡迎是違心的;或者就象郭沫若所批評的那樣是出于一種慕名的沖動,一種崇拜偶像的沖動;(7)或者說是附庸風雅,甚至可以說他虛偽,兩面派,這些說法顯然都不符合胡適的學問之道和做人之道,倒是他其中的一句話暗含了他歡迎泰戈爾的一個真實動機:中國是禮儀之邦,而泰戈爾又是世界上偉大人物,并且是自動到中國來的,出于一番好意,所以不論歡迎還是反對,在禮儀上應該符合“禮儀之邦”的身份。這才是生性寬容,又受過美國自由主義文化和政治訓練的胡適為人處世的基本態度,這就象他既激烈批判中國舊的婚姻制度但又遵母命成婚并且一生不渝一樣,就象他既說過贊同“全盤西化”的話,但最愛鉆的還是中國的國學舊紙堆一樣,都是一個懂得人生的喜怒哀樂的活生生的人在正常的心態下所采取的正常的人生態度和學術態度,是一種求真、求自由的做人原則,雖然因此被人冠以“膽小君子”的桂冠,但本性難移。不論任何爭論,“主張盡管不同,辯論盡管激烈”,但卻不應傷和氣,不應拒絕別人說話的權利,“容忍比自由還重要”,而現在反對泰戈爾者連別人說話的自由都要剝奪,當然就談不上什么容忍,這決非君子所應為也。他這種做法就象中國人待客,雖然心里可能不完全樂意,但出于禮貌照樣還是把客人照顧得滿意而回,這當然不能說是虛偽,而是為中國人所廣泛認同的最基本的做人之道,是一種“禮”。

但胡適畢竟是有自己的原則和思想的,他對泰戈爾的歡迎當然絕對不只是出于這樣一種純樸的待客之道,他有自己的歡迎“動機”和角度,這個角度當然不是泰戈爾所宣揚的東方文明,而是因為泰戈爾是一個實際的語言革新者,是文學革命的先驅,而胡適留美歸國后所取得的最大成就也是在文學革命方面,特別是在語言革命方面。胡適說自己當初“亦為反對歡迎泰戈爾之一人”,這也是實話,但泰戈爾來華以后他就是因為找到了這個認同點而一變成為泰戈爾的歡迎者。實際上,胡適歡迎泰戈爾的這個角度在當時是有一定的代表性的,這些人往往受過西方的教育,認為泰戈爾是西方文明的敵人,是科學思想和物質進步的反對者,是頑固守舊的過時人物。所以當他們聽說泰戈爾要來自己的國家游歷時,第一個反應是敵意的,可當泰戈爾在中國與這樣的知識分子見過面后,這些知識分子突然發現泰戈爾原來在某些方面是與自己完全一致的,他們的態度于是為之一變,由反對者變為積極的歡迎者,這一點連隨同泰戈爾來華的英國人恩厚之都注意到了,他后來記載了這樣一個戲劇性的場面:“當我們與北京的學者相會時,中國進步分子突然感到他們與泰戈爾思想有著巨大的一致性。同那時代的但丁與喬叟一樣,泰戈爾與胡適兩人都決心采用人民的口語作為文學表達的普通工具,以替代掌握在有限學者階層手里的經典語言。一位激進的中國學者從飯桌的另一端躍起,擁抱泰戈爾,并用充滿激情的語調說:現在,他不僅同泰戈爾一道分擔共同經歷的痛苦,而且也分擔傳統文化的衛道士親手制造的苦難。”(8)

胡適對泰戈爾的這種有保留的歡迎實際上表明了他對泰戈爾的思想有誤解,至少可以說他對泰戈爾的理解是片面的。他也和當時國內的許多反對泰戈爾的人一樣把泰戈爾宣揚東方精神文明與他排斥西方的物質文明和科學等同起來,這在他給韋蓮司的信中已經表達得很清楚。實際上,泰戈爾恰恰是因為堅持拒絕抑制科學文明而長期得不到自己同胞的原諒。早在泰戈爾訪華的三年前,當時在美國留學的馮友蘭問他對災難深重的中國有什么拯救方法時,他就毫不猶豫地對后者說:“我只有一句話:快學科學!”(9)實際上,他一直在主張東方人學習西方科學來擺脫被壓迫的地位,他說過:“我們現在要和西方競爭,……要抵制他們的侵略,我們除非也把他們的科學學會了才成”,“若要求得真理的厚贈,我們一定先要學會那必要的科學”。(10)實際上泰戈爾也不是象胡適和國內的那些批評者所說的那樣盲目排斥西方文明,相反,他并不主張盲目拒絕西方文化中的有利因素。他認為西方也有很多優秀的東西,但關鍵是不要模仿它。他也一再諄諄教誨青年人說:“我再次指出,如果真理從西方來,我們應該接受它,毫不遲疑地贊揚它。如果我們不接受它,我們的文明將是片面的,停滯的。”(11)在中國他也一再強調他反對的只是把人降為機器的奴隸,反對濫用科學,反對把科學凌駕于一切之上,也就是說,他反對的是畸形的物質文明。同樣,他也反對畸形的精神文明,但不是反對物質或精神本身。看來,胡適和中國那些在這方面批評泰戈爾的人是沒能全面了解泰戈爾。這也正應了他在批評泰戈爾的反對者時所說的話:“無論贊成或反對,均需先了解泰戈爾,乃能發生重大之意義,若并未了解泰戈爾而遽加反對,則大不可。”看來這段話只有在“反對”前加上“贊成”二字,才算準確。

很多反對者對泰戈爾的批評確是不了解的批評,但象胡適這樣對泰戈爾并未完全了解而出于各自的目的對泰戈爾表示熱烈的歡迎也是事實,遺憾的是,泰戈爾在中國受到激烈反對在很大程度上也可以說是他們這樣的歡迎者“捧殺”的。實際上,自泰戈爾一踏上中國土地就被徐志摩、梁啟超、胡適等人竭盡苦心用層層華麗的帷幕包圍起來了,這不但使其他人看不清泰氏此次來華的真正目的,看不清泰氏作為詩人、哲學家的真正價值,就連他們自己也不自覺地忽視了泰氏作為思想家、藝術家的價值,在當時熱熱鬧鬧歡迎或反對的熱烈氣氛中,似乎沒有多少人費心去了解、研究泰戈爾,沒有人愿意以理智的平常心把泰戈爾來華看作一種普普通通的文化交流,這不能不說是泰戈爾的悲哀,也是中國思想、文化界的悲哀。

泰戈爾來時的中國,正是思想混亂,國勢衰弱的時代,在物質和精神兩方面可以說都正鬧著饑荒,所以對任何外來的思想家,包括在泰戈爾之前到中國的羅素、杜威和杜里舒等,歡迎者或反對者都希望他們能帶來一種拯救中國的靈丹妙藥,這樣,當他們基于這種先入之見對這些外國思想家表示歡迎或反對時,就都不由自主地具有某種盲目性。所以,中國思想文化界雖然出過什么“羅素月刊”、“杜威五大講演”、“杜里舒講演錄”,忙得個不亦樂乎,但他們所歡迎或反對的都談不上是什么思想和學術。對泰戈爾也是這樣,很多反對者或歡迎者在并沒有對他的思想和學術進行詳慎研究的情況下就出于主觀動機斷言其中必含有毒素或救世的良藥,不許別人贊成或反對。胡適批評反對泰戈爾的人對泰戈爾“不容忍”,剝奪了別人說話的自由,這實際上也表明他對這些反對者也是“不容忍”的,也是“不許別人有言論的自由。”這些都完全是一種感情用事的不理智行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胡適就是其中的一個“醉翁”。

注:

(1)《晨報》1924年5月11日。

(2)《晨報》1924年5月13日。

(3)《科學與人生觀》“序二”,遼寧教育出版社,1998年3月。

(4)《向導》第68期,1924年6月4日。

(5)《胡適與韋蓮司:深情五十年》,周質平著,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第61頁。

(6)《現代評論》第4卷第83期,1926年7月10日。

(7)《太戈爾來華的我見》,《創造周報》第23號,1923年10月14日。

(8)(11)《泰戈爾傳》,(印)克里希那·克里巴拉尼著,倪培耕譯,漓江出版社1984年9月出版,第383、384、385頁。

(9)《與印度泰谷爾談話》,《新潮》第3卷1號,1921年10月1日。

(10)《東西文化的結合》,泰戈爾著,甘子貽譯,《東方雜志》第19卷第10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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