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是文具盒惹的禍

黃源來

參加數(shù)學競賽回來的女兒一進門，就將文具盒重重一摔，憤憤地說：“破文具盒，我被它害慘了。”原來考試開始時，女兒的文具盒突然怎么也打不開了，只好請老師四處向其他同學借用。最終打開時，考試時間已過了十幾分鐘，她為此急躁不已，手忙腳亂，最終考得塌糊涂。

我的心里一沉。我想起一則案例——一位美國心理學家到中國個家庭做客，主人的小孩不小心被客廳里的椅子絆倒，啼哭起來。女主人抱起小孩，用手打著椅子哄騙他：“寶寶不哭，媽媽打這個壞椅子，媽媽打這個壞椅子。”心理學家見此情景，對女主人說：“是孩子自己不小心絆倒了椅子，并非是椅子的錯。應(yīng)當讓孩子知道，如果是他做錯了什么事，責任應(yīng)當由他自己來負。”

其實類似的事情以前也在女兒身上發(fā)生過。那一天，我要寫一篇較長的文章，準備草擬一份寫作提綱，只好和女兒共用一張小書桌，確實有些擠。女兒顯然不樂意。她一會兒將我的材料推過來，說我擠兌了她；一會兒抱怨我挪動碰出的聲音太大，影響了她。女兒做完作業(yè)，交給妻子檢查。妻子發(fā)現(xiàn)女兒做錯了一道數(shù)學應(yīng)用題，說：“這種類型的題目，你昨天全做對，今天怎么做錯了呢?”“爸爸煩我，打擾我!”女兒埋怨道。“是爸爸不好，來，快把它改過來。”妻子溫言細語地說。

當時，我并沒有意識到這種對話潛伏的危機，反而有點過意不去，所以沉默不語。現(xiàn)在想起來，我們顯然跟上述那位女主人犯了同樣的失誤——沒有讓孩子知道，如果是她做錯了什么事，責任應(yīng)當由她自己來負。

思忖良久，我調(diào)整好自己的情緒，溫和地對女兒說：“你這次沒考好是不是?沒關(guān)系，吃一塹長一智嘛。不過，你能告訴我，你考不好的真正原因嗎?”

“不冷靜唄。”

“為什么不冷靜?”

“打不開文具盒。”女兒理直氣壯。

“如果你事先檢查下文具盒，就不會發(fā)生打不開的事。你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沒有做好考前準備，責任在你，不在文具盒。”

女兒沒有回話，眨巴著眼睛——那是她思考問題的習慣表現(xiàn)。我觀察著她，在她終于微微地點著頭的時候，我才繼續(xù)說：“其實，你這次考不好，我和你媽也有責任。”

“為什么?”

“你還記得那次我跟你共用一張書桌，你做錯作業(yè)埋怨我打擾你的事嗎?還有，你洗碗時多次打破碗，都推托是油漬多了。當時我和你媽都沒有深究，現(xiàn)在想起來，實際上是縱容了你這種想法。做錯事，不從自己身上去尋找原因，而是從身外去找解脫的理由。這樣不僅時時會重復同樣的錯誤，更重要的是會養(yǎng)成一種壞毛病，那就是碰到不順心的事就責怪身外的人和事，從而怒氣滿腹，氣暈了頭腦，把事情做得更糟。”

女兒認真地點點頭。

我見火候到了，彎腰拿起被女兒扔在地下的文具盒，一邊撫摸著，一邊自言自語似地說：“文具盒呀，文具盒，你為主人服務(wù)了那么久，你出了毛病，主人不但不知道，還捧你，拿你出氣，你很傷心委屈吧?”

女兒小臉上現(xiàn)出了愧色，一言不發(fā)，默默接過文具盒，寶貝似地捧著，走進書房。

我聽到女兒的書房里有輕微的敲打聲——我想，女兒是在修理文具盒。

責任編輯：林景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