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建筑大師福斯特

建筑師諾曼·福斯特的工作時間表一向緊湊，如今出現了一個小空檔。時間：一小時。地點：倫敦泰晤士河畔福斯特公司總部內他那高雅寬敞的辦公室。

市區交通的速率平均為每小時約—公里；福斯特的速率通常是六百多公里。絕不能遲到，否則原訂時間很快就會另作安排：他也許搭飛機走了，可能親自駕駛私人噴射機，去上海、香港、柏林，或正在興建福斯特大樓的任何地方。

福斯特1999年6月獲英女王封為爵士。他從來是個坐不住的人，喜歡疾行、慢跑或者滑雪，已65歲而仍充滿活力，視人生為學習曲線而不斷進取。他在建筑業很可能是最努力的人，而且肯定是成就最輝煌者之一。他的頭腦富有創意，也像他結實的身體一樣好動。

德國的新國會大廈在一年前才落成啟用，此時福斯特正站在大廈耀眼的玻璃圓頂下打電話。“我正在參議院往上觀看圓頂，看到日光通過裝有365面鏡子的裝置折射。在上面——相當于30層樓高——我看到有人在沿

著通往餐廳和最頂層觀景臺的兩條螺旋坡道往上走。在這可以看到民眾在受雇來為百姓服務的政界人物頭頂上面步行或往上走。”

說來也奇怪，福斯特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德國發動閃電戰時期成長的英國建筑師，想不到德國人竟然聘請他來設計大樓，而所設計的不僅僅是德國國會，更是象征東西德統一之后新民主政治的標志。雖然目前德國政府聲稱大廈有缺點，還扣壓了福斯特的100萬英鎊酬金，但這國會大廈肯定是當代最重要的建筑之一。

前無古人

像福斯特這樣的建筑師可以說前無古人。他和手下日益擴展的隊伍總能不超支地按時蓋好一幢幢豪華大廈。福斯特據稱有4000萬英鎊資產，80萬英鎊年俸，那是因為他30多年來建造了許多高級建筑物，成就無人能及。

這些建筑物包括使他享譽全球的兩幢宏偉公司總部：1975年落成的英國威利斯·費勃公司總部和1986年竣工的香港匯豐銀行——當時為全球最昂貴、最具創意的建筑。

福斯特也建造了以下的建筑瑰寶：東英格蘭大學的塞恩斯伯里影像藝術中心；英國施坦斯德機場的新客運大樓；法國尼姆市的美術館和傳媒圖書館，西班牙華爾巴鄂市的新地鐵站；香港赤角機場。

眼下，福斯特的電腦屏幕上有80來項工程，難怪總部辦公室每天運作24小時，每周7天都有人在工作。福斯特公司人人勤奮是眾所周知的。年輕建筑師知道，在履歷表上有“福斯特公司”字樣，或多或少是將來在世界各地求職的一種保證。有些人覺得在他手下工作太辛苦，但福斯特的5位合伙人中，有4位已經同他共事二十多年了。

一位曾是合伙人的建筑師說：“福斯特不是傳統觀念里的那種老板。有些人說他專橫，然而他能令大家對他信服。他要求自己和手下都全身心投入。”

建筑業者對這個外表冷峻的同行頗為敬畏。福斯特享有終身貴族頭銜，曾獲功績勛章、皇家金章(建筑業最高榮譽)以及多項教授職稱，與同行卻格格不入。福斯特認為這要溯源于他的性格，以及在曼徹斯特郊外工人住宅區的成長經歷。

“家父母都慈祥和藹，我是獨生子。”他自認喜歡幻想，在學校老受人欺侮。“我總是感到和別人不一樣，就躲到書的世界里去。當然，我也跟別的男孩一樣給飛機、火車頭、機器等迷住了。那時曼徹斯特是世界工業中心之一，想要不迷上這些東西也很難。”

他常漫不經心地涂涂畫畫，看看建筑物。“我想成為建筑師，但那時看來簡直不可能。爸是機小廠的機器油漆工。媽也一直要外出工作。”

福斯特生于1935年，16歲輟學，在曼徹斯特市政廳當職員。這工作乏味單調，福斯特有很多時間畫素描，后來獲委托為當地建筑師和房地產代理商繪圖。

起步時期

他在空軍服役兩年，從事電氣和無線電工程工作，其后獲曼徹斯特大學錄取，攻讀建筑學。他成績平平，無資格獲取助學金。同學大多來自富裕的專業人士家庭，他不一樣，得自己掙錢讀完大學。他喜歡武術，便去當保安員，還在一家工廠上夜班烤面餅。

他就在那時練成了一天24小時都能開足馬力工作的本領；他的繪圖也曾多次得獎。后來他有了獎金和獎學金，得以去國外旅行。“我那時的素描冊畫滿了托斯肯高地的城鎮、帕拉亭的別墅和挪威的糧倉。”在以后的歲月里，福斯特以其才華將上述建筑意念同新材料、高技術結合起來，創造出航空時代的大型建筑。

1961年，福斯特獲得耶魯大學研究所獎學金，這可能是他一生中對他影響最大的獎賞。他在耶魯大學鉆研建筑學，也在此認識了交游廣闊的理查德·羅杰斯，后來這兩人在90年代主宰了英國建筑業。兩巨頭毫無共同之處可言，彼此間的協同作用和相互競爭卻引發了場新運動，使英國建筑師獲得20世紀初以來從未有過的世界地位。

創業奮斗

福斯特回到英國之后，與于1964年嫁給他的溫迪·切斯曼及另二人建立了“四人組”建筑師行，走通俗流行路線，在與別人合租的北倫敦公寓一個房間里起步。

從一開始，四人組的設計就顯得大膽、激進，具有全球意識。該建筑行1965年在斯溫登建造的“可靠控制電子儀器廠”是一個開創先河的真正現代化“工作棚”——其建筑構造使得經理必須和工人在同一空間工作。

四人組不久就拆伙，但建筑師的形象已因它而改變。建筑師不再是穿粗花呢上裝、系蝶形領結、吸煙斗的人了，而是穿著入時、放眼世界。

接下來便是福斯特公司的時代，不過開始那幾年并不順利。他某些最富創意的計劃——包括一個為自己、溫迪和四個兒子所建太空船式的家都給否決了。1979年他獲委托建造香港匯豐銀行新廈之時，公司狀況并不穩定。福斯特告訴摯友畫家布賴恩·克拉克說：“還不算太壞。我可以買掉我的跑車和直升機，買一輛高級越野單車。”

匯豐銀行新廈建成之后，酬金源源而入，溫迪此時卻得了癌癥，于1989年去世。這一段尾聲很不好受。

1996年福斯特同埃萊娜·奧喬亞結婚。埃萊娜是西班牙人，美麗活潑，是心理病理學家。她給福斯特生了一個小女兒，為他帶來極大慰藉。親友都覺得福斯特比以前可親多了。

他多年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快活，與尼姆或巴塞隆納等歐洲城市權高勢大的市長打起交道來也顯得信心十足。然而他的本質仍是保守、仁慈，甚至保有濃重的古風。他出身于工人家庭而奮斗成功，真誠地相信每一個人都有權追求最好的人生。

在我們采訪期間，他的一本素描冊翻開了。里面畫的不是什么高科技的奇巧之物，而是根據記憶畫出來的一座諾福克風車。

他仍然保持著親友和同事經常談到的那份純真。而這特質要比建筑業所頒發的所有金質獎章加起來都更為寶貴。這是藝術家的天賦。

[摘自美國《讀者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