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辛德勒”瓦倫貝里

名門之后

拉烏爾·瓦倫貝里1912年8月4日出生于瑞典一名門望族——瓦倫貝里家族。瓦倫貝里家族一直在瑞典銀行、工業、政治等領域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拉烏爾·瓦倫貝里的父親拉烏爾·奧斯卡·瓦倫貝里是一位海軍軍官，他的兩位堂兄雅各布·瓦倫貝里和馬庫斯·瓦倫貝里是瑞典最有名的銀行家和工業家。拉烏爾·瓦倫貝里是個遺腹子，在他出生時父親已去世3個月。6歲時，她母親改嫁，小瓦倫貝里由祖父古斯塔夫撫養，祖父希望孫子能繼承祖業，成為一名銀行家，但是，小瓦倫貝里卻對建筑和貿易更感興趣。1930年，小瓦倫貝里以優異的成績中學畢業，且能講一口流利的俄語。在服完兵役后，1931年小瓦倫貝里進了美國密歇根大學學習建筑。1935年，瓦倫貝里獲學士學位，回國后準備從事建筑行業的工作，但是在瑞典建筑業市場狹小，很難找到工作。于是，他祖父便把他送往南非開普敦一家專營建筑材料的瑞典公司實習。六個月后，他祖父又把他安排到巴勒斯坦（今以色列）海法市一家荷蘭銀行工作。

正是在巴勒斯坦，瓦倫貝里首次接觸到了從納粹德國鐵蹄下逃難而來的猶太人。納粹德國迫害猶太人的暴行令他深感震驚。

也許因為他有猶太人的遺傳基因（他祖父的祖父是18世紀移居瑞典的猶太人），對經商情有獨衷，1936年回國后，瓦倫貝里重操舊業，投身商界。通過他堂兄雅各布在商界的關系，瓦倫貝里接識了匈牙利籍猶太商人科洛曼·勞爾。勞爾是一家駐瑞典的進出口公司的代表。由于有獨特的語言天賦和經常行走歐洲的經歷，瓦倫貝里很快成為勞爾商業合作伙伴。8個月后，他們倆共同組建了中歐貿易公司，瓦倫貝里出任公司的國際代表。

因業務需要，瓦倫貝里多次到過德國和德國占領下的法國，目睹了德國法西斯的殘暴統治。他還經常前往匈牙利的布達佩斯，不過，1944年以前的匈牙利還是血雨腥風的歐洲中一片相對安全的地方，因為匈牙利是德國的仆從國，一同參加了對蘇戰爭。

深入虎穴

1943年德國在斯大林格勒戰役中失敗后，匈牙利試圖與蘇聯單獨媾和，退出戰爭。希特勒極為不滿，于1944年3月派兵占領了匈牙利，“猶太人問題的最終解決方法”隨即開始在匈牙利實施。這時匈牙利約有70萬猶太人。

負責實施“猶太人問題的最終解決方法”的阿道夫·艾希曼到達匈牙利后，開始大規模放逐猶太人，到1944年7月，已有40多萬人被送往死亡集中營。在走途無路的困境中，匈牙利猶太人紛紛尋求中立國使館的幫助。中立國使館便向那些與本國有關系的猶太人發放臨時護照。瑞典駐布達佩斯公使館成功地使德國人同意，凡是持有瑞典頒發的“保護護照”的猶太人即被視為瑞典公民，無需佩帶黃星布。

1944年7月，瓦倫貝里被任命為駐布達佩斯公使館一等秘書，參與營救猶太人的任務。為日后更好地開展工作，在出發前他向瑞典外交部提出了三項要求：免除外交官僚機構的繁文縟節；有權決定與誰交往，無須向大使匯報；有權通過非正常渠道派遣外交信使。他的這一要求得到了首相和國王的親自批準。

拉烏爾·瓦倫貝里到達布達佩斯后便投入了緊張而又危險的救援工作。他徹底打破外交慣例，相機行事，甚至不惜采取威脅利誘的手段。他的這些做法令公使館的同行們驚詫不已。但是，當看到瓦倫貝里取得不錯的戰績時，他們很快就毫無保留地支持瓦倫貝里。

瑞典公使館成立了特別行動處由瓦倫貝里負責，后來在該處工作的雇員達340多。瓦倫貝里的第一項工作是親自設計一種瑞典保護護照，發放給猶太人。根據國際法，這種護照是毫無用處的，但是，瓦倫貝里周旋于德國人和匈牙利人之間，促使他們承認這種特別護照。因得到這種護照而獲救的匈牙利猶太人在1.3萬人以上。在臨近戰爭結束時，因形勢緊迫，來不及制做像樣的護照，瓦倫貝里便用由他簽名的一張油印件取代。

1944年10月，匈牙利箭十字軍首領、納粹頭目費倫茨·薩拉希上臺后為艾希曼實施“最后解決方法”大開放便之門，瓦倫貝里的營救工作面臨更嚴峻的挑戰。

瓦倫貝里開始在佩斯建造“瑞典之家”，為猶太人提供避難所。“瑞典之家”約有30間房子，瓦倫貝里在門前掛著瑞典國旗，并宣布這是瑞典領土。到這里避難的猶太人后來高達1.5萬。為了盡快完成放逐猶太人的任務，1944年月11月20日艾希曼開始組織殘酷的“死亡進軍”，讓大批猶太人步行離開匈牙利前往集中營。瓦倫貝里一直緊隨步行隊伍，向他們發放保護護照、食品和藥物。他還采取威脅恫嚇和重金賄賂的方法使隊伍中持有保護護照者獲得自由。當德國人用火車運送猶太人時，瓦倫貝里甚至鉆進車廂、站在軌道上、爬上車頂，把保護護照發給車廂里的人。一次，德國黨衛軍惱羞成怒，下令士兵向他開槍，但是士兵為他的勇敢行動所感動，故意朝天開槍，使他死里逃生。當他跳下車后還要求帶走持有保護護照的猶太人。

1944年底，瓦倫貝里的辦公地由布達遷往佩斯，這里有兩個猶太人居住區，完全處于匈牙利箭十字黨和德國人控制之下。瓦倫貝里用重金買通了箭十字黨的一名高級警官帕爾·紹洛伊。1945年1月，艾希曼準備對最大的一個猶太人居住區進行集體屠殺，惟一能制止這場災難的人是德軍駐匈司令施密特胡貝爾。瓦倫貝里通過薩拉伊給這位司令送了一封信，警告他，他個人將對這次大屠殺負全部責任，戰后將被送上絞刑架。施密特胡貝爾看到納粹德國敗局已定，為了給自己留一條后路，決定停止執行這一計劃。

蘇軍到達匈牙利時，在布達佩斯的兩個猶太人居住區仍生活著9.7萬猶太人，全匈牙利有12萬猶太人逃脫了納粹德國的屠刀。據瓦倫貝里的朋友、同事佩爾·安格爾估計，瓦倫貝里至少營救了10萬猶太人。

神密失蹤

1945年1月13日，蘇軍先遣部隊到達布達佩斯，在一座門前飄著瑞典國旗的房屋門口拉烏爾·瓦倫貝里正等待歡迎蘇軍的到來。瓦倫貝里用流利的俄語向他們解釋說，他是瑞典駐蘇占匈地區代辦。為了說明自己在匈牙利營救猶太人的工作，他還要求訪問德布勒森蘇軍司令部，蘇方同意了他的要求。

1月17日，瓦倫貝里和他的匈籍司機在蘇聯護衛的陪同下離開布達佩斯前往蘇軍司令部。出發前，他對他的同事埃內·佩托說：“我不知道我是作為蘇聯人的客人還是作為他們的囚犯而去，但是我想我會在8天內返回。”但是，瓦倫貝里從此卻再也沒有回來，而且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瓦倫貝里的失蹤引起了瑞典政府的關注，希望蘇聯能盡快釋放瓦倫貝里。

蘇聯外交部表示，“蘇聯軍事當局已采取措施和步驟以保護瓦倫貝里和他的隨從。”后來蘇聯駐斯德哥爾摩大使甚至說，“保護瓦倫貝里的最好方法是瑞典政府不要攙和這件事。”

1945年3月8日，蘇控匈牙利電臺宣布：瓦倫貝里在前往德布勒森的途中被害，可能是由匈牙利納粹分子或蓋世太保的代理人所為。

瑞典官方及瓦倫貝里家人十分懷疑這一說法，一直要求蘇聯公布事實真相。1956年4月，瑞典首塔格·埃蘭德和內務部長貢納·赫德倫在莫斯科與赫魯曉夫、布爾加寧、莫洛托夫會談時特別提到瓦倫貝里被監禁的事，蘇方同意重新調查此事。1957年2月6日，蘇聯宣布，經過廣泛調查查明瓦倫貝里于1947年7月17日死于盧比揚卡監獄。

然而，被蘇聯釋放出獄的人的說法卻與蘇聯官方說法相反。1951年，意大利外交官德莫爾獲釋后說，瓦倫貝里仍被關在莫斯科列福托爾監獄152號牢房；波蘭猶太人卡林斯基獲準移居以色列后說，在監禁期間他曾3次見到瓦倫貝里，最后一次是1959年10月；1973年，莫申斯基向美國一個調查委員會說，他在弗蘭格爾島勞改營見過瓦倫貝里；斯德哥爾摩國際法庭還舉證表明，1980年瓦倫貝里仍活在人間。

世界各地猶太人還成立了瓦倫貝里委員會，通過各種渠道尋找這位英雄。80年代，美國、加拿大、以色列還相繼授予他榮譽公民。

瓦倫貝里為何被捕，他是死是活，謎底只有等待蘇聯人自己來揭曉。

終獲平反

2000年，瑞典總理訪問俄羅斯，與普京總統重提此事，要求俄羅斯盡快查清事實真相。不久，俄羅斯政治受害者平反委員會建議為瓦倫貝里恢復名譽，得到了普京總統的批準。

2000年11月28日，平反委員會主席雅科夫列夫向新聞界說，瓦倫貝里1947年在莫斯科盧比揚卡監獄被蘇聯秘密警察所殺，這“是一個充滿道德與政治性的案件，我們必須承認舊政府犯下了錯誤”。他還說，早在80年代克格勃領導人克留奇科夫就向他透露瓦倫貝里早就被害。12月22日，俄羅斯總檢察院發表了兩頁的聲明，承認瓦倫貝里與他的司機“被視為社會危險分子，在沒有任何明確犯罪事實的情況下，遭到非司法機關不公逮捕，且因政治理由而被剝奪人身自由”，是“蘇聯壓迫下的受害者”。

俄羅斯雖然委婉承認了蘇聯秘密警察任意逮捕、屠殺瓦倫貝里的暴行，但對瓦倫貝里在被拘禁期間所受到的待遇仍三緘其口。瓦倫貝里的家人苦尋真相多年，對于俄羅斯只是坦承罪行并不滿意。瓦倫貝里家族的律師甚至舉證說明，瓦倫貝里仍然活著，住在俄羅斯一所精神病院里。因此，瑞典外交部的一位官員也指出，他們歡迎俄羅斯提出的官方報告，但其結論很模糊，他希望不管以何種形式，調查都應該繼續進行。

一個拯救了十幾萬人生命的英雄，一個受到世界各國人民的高度尊敬的英雄，人們有權知道有關他的一切真相。因此，俄羅斯僅僅承認錯誤是遠遠不夠的，它還應該把事實真相全部公之于眾，以給世人一個交待，如果英雄真的已遇害，也可告慰他的在天之靈！如果英雄還活著，還他以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