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達竊賊”新傳

我對于巴格達人的認知始于小時候看過的阿拉伯電影《巴格達竊賊》，盡管歲月流逝使得我對于這部電影的詳細內容早已記憶模糊，然而，對阿拉伯人勇猛好斗、頑強拼搏、精于商機、騙術高明、行動敏捷的特點卻印象深刻，多年過去了仍揮之不去。如今，我真的來到這座曾經孕育過世界名著《一千零一夜》傳奇故事的名城，心中充滿了好奇和驚詫，感嘆與唏噓。

以前，在與阿拉伯人相處的年月里，我深切地感受到他們的熱情好客。

在傳統節日里，伊拉克朋友會送來銅盤、椰棗等禮物，有時請我們到飯店、農場、別墅小坐，暢敘友誼，交流經驗，氣氛十分和諧。尤其是到他們家里做客時，感到特別的舒暢。在約定的時間里，有的朋友會開車接我們到家里，他們的夫人和孩子在門口熱烈歡迎。專門播放著中國音樂，孩子為我們跳起歡快的阿拉伯舞蹈。家中我們一邊聽著音樂，一邊品嘗阿拉伯咖啡，屋子里阿拉伯香料馨香飄逸，使人仿佛真的置身于《一千零一夜》的意境中。

而今，長期的戰爭和無休止的制裁使得許多伊拉克人完全變成另外一種樣子了，自私、貪婪、野蠻、兇殘，要錢不要命，為了一口飯而不顧廉恥。有的制造假貨走私牟利，有的殺人越貨成為亡命徒。

８０年代以來，在伊拉克境內外發生過許多暗殺有錢人的惡性事件。１９９７年１２月１７日，在約旦發生了伊拉克駐約旦公使在一個富翁家中遇害的事件。在被殺的６個人之中，有４個人是伊拉克大商人。

曾經在一個月黑風高、飛沙走石的沙暴之夜，人們都緊閉門窗不出門，在家里聚精會神地看電視、聊天，有的很早就進入夢鄉。翌日清晨，一個“奇跡”發生了：不少人家的汽車不翼而飛！中國一家公司鎖在車庫里的汽車也沒有了。還有另外幾個使館的汽車也不見了，那都是進口的外國高級轎車，門口還有荷槍實彈的衛兵守衛著，２４小時不斷人。在那一個沙暴之夜僅巴格達的一個區就丟失了５０輛車。

一次，我公司的一位人員外出辦事，在南部城市巴士拉路上，一群匪徒從天而降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舉槍示意讓他停車。他心里琢磨，壞了，如果停車，不僅公款被搶、汽車被劫走，小命也得搭上。他沒有減速，一心想沖過去。子彈雨點般向他射來。他又往前面開了一陣子，身體漸漸癱瘓下來，不省人事了。他身上中了４彈，被人送到醫院搶救。在脫離危險后，他回到國內取出了位于臂膀、胸部的子彈頭，但是在腹部的子彈頭因為離肝區太近，至今未能動。因為工作需要，他又帶著伊拉克的子彈頭回到伊拉克。我見到他提起那次歷險記，這位膀大腰圓的大漢詼諧地說：“經歷過巴格達竊賊洗禮的人反倒不怕他們了。”去年他和同事們在巴格達名聞遐邇的旅游勝地哈巴尼亞湖“燒烤”，正當他們吃得津津有味時，一群巴格達竊賊光天化日之下，把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身上的現金和值錢的東西當然被洗劫一空，連冒著香味的牛羊雞魚也順手牽羊帶走。萬幸的是女士安然無恙。這要感謝伊拉克的規定：嚴禁對女士非禮。女士盡管有如此“幸運”，然而她們在逛街時被小偷光顧時那迅雷不及掩耳的情景，常常使她們不寒而栗、瞠目結舌。

“巴格達竊賊”既能武，又能文。有時，他們西裝革履，打扮入時，彬彬有禮地敲響居民的家門，一本正經地向房主出示蓋有公章的證件，證明他們是物業管理人員、衛生部門的官員、稅務人員、清查戶口的警察或者是搜查武器的公安。當他們在房主信以為真打開房門時，便兇相畢露地沖進去，亮出來手槍、匕首，把這家人連同房子里所有值錢的東西旋風般一掃而光。有時，他們竟然能夠神通廣大地開著掛有軍隊或者警察局車牌的汽車，堂而皇之大搖大擺地招搖過市入室搶劫，如果房主稍稍有反抗意向，就要殺人滅口。他們還在大橋下面、公園偏僻之處，專門找熱戀中的青年男女，勒索錢財。

近來，為了保障社會穩定，伊拉克當局加強了對“巴格達竊賊”的打擊力度，竊賊們減少了在首都的活動，輾轉到遠郊和其他省份活動。目前伊拉克政府充分調動警力廣泛鎮壓。同時，針對一些案例，絞盡腦汁采取具體措施全面整治。如凡是走訪居民家里的人，一律由街道負責人員陪同，而且要出具證明。

伊拉克文明曾經在中東堪稱一流。然而，在常年戰爭和制裁情況下，經濟每況愈下，民不聊生，社會治安一塌糊涂。由于失業大軍日益膨脹，社會問題積重難返，那些在３０００年前馳名于世的“巴格達竊賊”有死灰復燃之勢。伊拉克問題的解決還要走很長的路，“巴格達竊賊”還會存在下去。（少冉）

《海外星云》（2001年1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