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中秋節的夜,明月高懸,清風送爽。按照我們國人的傳統,不論你身處天涯海角,這一天都得回到家中與親人相聚。
這是多么吉祥幸福的時刻啊!可偏偏那天我是夜班,并且這個班絕對不可能請假或者曠工,因為我是一名110民警。
不過這也沒什么,反正奉獻是我們自己選擇的,當年哭著喊著要當公安,又沒有人逼。
和我對班的是我們中隊長姚警官,他的警齡比我多出近10年,過年過節仍舊值班備勤對他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了,用他的話說:\"這樣的日子都快沒感覺了!\"
于是我們像往日一樣履行了交接班手續,坐到警車上等待著指揮中心派警。
許久,擴音器里傳來了派警指令:\"你們去一下西大街的公共汽車站臺,有位女青年求助!\"
我們的警車在空蕩蕩的大街上疾馳,很快,一個孤伶伶的女子身影就映入了我們的眼簾,她看上去像個知識分子,但面容很憔悴。
姚隊長和氣地問女子:\"你好,剛才是你向我們提出求助的嗎?\"
女子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有什么我們可以做的,你盡管說吧!\"姚隊長耐心地引導著這個女子。
\"我不想活了,但是在我死之前有個請求,請你們幫助我找到我的男友,我有話要當面和他說清楚!\"女子哽咽著說道。
天啊,這么好的良辰美景,這么一個風華正茂的女子卻當著兩個公安民警的面要尋死?憑直覺,我們斷定這女子身上一定背負著極大的冤屈。
開始,我們詢問她的有關情況時,她除了再三要求讓我們幫她找自己的男友外別的一概閉口不答。后來我們給她解釋,我們作為國家公務人員開展工作必須得了解我們所要做的事是否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顯然,這女子受過良好的教育,她明白了我們的意圖,斷斷續續地哭訴了自己那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
情竇初開,愛上異鄉人
我叫李湘平,今年24歲,湖南省常德市人,畢業于湖南一所名牌大學的法律系,現在本市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我的一切不幸遭遇都開始于兩年前。
兩年前的春天,大學即將畢業的我帶著對未來美好的憧憬從長沙坐火車到北京去參加人才招聘會,能在祖國首都當一名專業律師是那時候我的最大人生目標。
就在那趟開往北京的列車上,我認識了后來改變我一生命運的那個男人--王義寧。
那年他28歲,成熟穩重,神采奕奕。在火車上他與我正好坐了個對面,他高大的身材和西北人獨具的粗獷氣質很引人注目,尤其是像我這樣未經世面的南方女孩。
在漫長的旅途中,為排遣寂寞,也為了滿足好奇心,我主動與他聊起了天。誰知這一聊竟聊的一發不可收拾。在交談中我得知他是從一所政法大學畢業后主動要求分配回自己西北故鄉的。在他所生活的城市,他擁有一份令人艷羨的工作。這次,他是到南方出差經長沙中轉至北京的。
由于我們都是學政法專業的,再加上又同乘一列車,所以我們倆的話就特別多,談的也很投機,等到列車駛入北京站時,我們竟然有了很深的友情,雙方戀戀不舍地相互交換了通訊方式,然后帶著一絲莫名的憂傷在北京火車站握別。
在那次北京的人才招聘會上,由于種種原因我沒能找上一份理想的工作,于是便怏怏地離開了北京。但那時我的心里被一種奇怪的渴望牢牢占據住了。不知為何,我始終盼望著能與王義寧再見一面。
為了愛,少女背井離鄉
當我拖著疲憊的身影回到長沙我的宿舍時,舍友們把一封從西北寄來的信交到了我的手里。信是王義寧寄來的,信中說他已回到了家,但還念念不忘我們在列車上的邂逅。從那封信中我讀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熱情,那熱情好像一把火,簡直就快要將我點燃。
但是,我并沒有給他回復,也許是出于少女的矜持吧,也許是我在北京尋找工作失利造成的心灰意冷吧,總之,我沒有給他回信。
可是這之后,他的來信卻像雪片般紛至沓來,每隔三天我就會收到來自大西北的遙遠問候。信中,他談及歷史、法律、哲學以及愛情、婚戀等方面的話題,每封信都是精品,現在我還保留著。
面對他的迅猛攻勢,我漸漸地融入了這股熱情中。
6月份的一天,是我這一生最受感動的一天。那天中午,我正在宿舍里讀書,只聽見屋內的傳呼器里傳來女生樓看門大媽的呼叫聲:\"李湘平,有人找你!\"
我跑下樓,站在我面前的竟是他,王義寧!那一刻我的心撲滕撲滕跳個不停,感覺臉也在發燒,癡癡地望著他,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流;而他則以一種特別成熟的微笑,暖透了我的心……
我們并肩走在湘江岸邊時,他深情地對我說:\"我愛你。\"就為了這三個字,這三個他不知對多少女孩說過的字,我卻付出了沉重代價。
他對我說,這次他是專程來看我,并向我表達愛意的。當時我是多么傻呀,竟然相信了他。事實證明,他那次來長沙其實是去開會。
那時候,我們的感情迅速升溫,在我的眼中,他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男性。而他表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副有仁有義的男子漢形象。
在他即將離開長沙的前一晚,他提出讓我在賓館陪他過夜,他說的很誠懇,但我理智的防線并沒有因此而被擊潰。在他營造的溫馨氣氛中,我拒絕了他的要求,當時他顯得很失望,并沒有再強求什么,反而開導起了我。他越是這樣,我反倒覺得很內疚,像是欠了他什么似的。
第二天,他走了。站臺上,當他從啟動了的火車中揮手向我告別時,我早已泣不成聲,而他的眼圈好像也紅了。
一個月后,為情所困的我毅然離開了湖南老家,到大西北尋找我的愛情,我的決定當然遭到了父母的強烈反對。他們的最后通牒是如果我去了西北,就不認我這個女兒了!但是為了我心愛的王義寧,我最終背叛了父母!我真傻啊!
禽獸面目最終現形
那年8月份的一天早晨,當我出現在王義寧的辦公室時,他的臉上露出了驚詫之色,但很快這種表情就消失了,代之以熱情。當時我以為是我的出現太突然了,造成他的被動。
他連忙向單位請了假,把我安排在單位給他分的單元樓,處處表現出無微不至。
我把自己來西北前與家人決裂的事告訴了他,他一副很感動的樣子,然后安慰我,說他會永遠愛我,珍惜我。
在他百般的溫柔體貼下,我把自己保持了22年的貞操獻給了他,走了我這一生最大的一步錯路。
和她的同居生活剛開始時,我們還是蠻幸福的,儼然就是一對恩恩愛愛的小夫妻。但一個多月過去后,有一天他對我說:\"湘平啊,我看你得找個工作,要不學業都荒廢了。\"
他說的話也正合我的心思,我也正為自己每天無所事事而煩惱呢。是在他的指點下我在一家律師事務所找了份工作。
沒過幾天,他又對我說,我最好還是另租房子住下來,我們目前沒有結婚,同居在一起,會在他的單位造成不良影響。
我也沒多想,他的話有道理,反正我已是他的人了,結婚嘛,遲早的事。我租了房子住下后,起先我們每周大多數時間還在一起耳鬢廝磨,可是漸漸地我們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問他是何原因,他總推說工作太忙,對我也逐漸沒有了往昔的熱情。
這期間,我催促他盡快與我完婚,以彌補我與父母的裂痕,而他總是說不著急,結婚的事往后拖拖。
三個月前,當我再次催促他結婚時,他終于很爽快地答應了,并且說我們按程序先做婚前檢查。
一天,他領著我到了一家醫院,我們兩人都做了全面的檢驗項目。然后我高高興興地等待著拿上證明辦結婚登記。
誰知,這時卻發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一天中午,他匆匆忙忙地敲開了我的房門,一進門他就扇了我一記耳光,然后把一張化驗單砸到了我的臉上,罵道:\"你這個臭婊子,自己得了性病不說,還傳染給老子,還想結婚?快滾回老家去吧!\"然后他就把門重重地摔上離開了我的房子。
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我難以接受,他的粗暴野蠻和以前對我的溫柔呵護簡直判若兩人。看著化驗單上的陽性符號,我根本無法把性病患者與自己聯系起來。我除了他,根本沒有任何別的男人。他肯定是誤會我了。
為了我的名譽,也為了不使他誤解我,我去找他,給他打電話,但他就好像突然從人間蒸發了一般,無影無蹤。
我又找了一家很有名氣的大醫院做了專門檢查,結論是:一切正常!至此,我根本沒有懷疑過,所謂的性病診斷完全是個陰謀!
終于在我的百般努力下,找到了王義寧的蹤影。原來這段時間,他新交了一個女朋友,兩人在商量結婚事宜。原來,他對我只是想玩弄一下而已。原來他為了擺脫我,居然誣陷我給他傳播性病。
當我終于認清了他的丑惡面目后,我先是感到惡心,惡心他在我身上所做的一切,然后便是傷心,我竟然把自己的愛交給了這樣一個人面獸心的畜牲!
此時,李湘平哽咽的連氣都喘不上來了,我和姚隊長一面勸解開導她,一面表示一定盡力幫助她。
李湘平說:\"今天我就是想直接、面對面地澄清這個事實,然后我也不想活了,我自己走錯的路,我該如何去面對這些不幸?\"
這時,姚隊長出奇的平靜,他目光如炬地望著李湘平,\"你如果認為你必須用生命去揭露一個骯臟的靈魂,那誰也阻止不了你,當然,那只能證明你把你的生命價值茍同于那個骯臟的靈魂。姑娘,你值嗎?……
姚隊長說了很多,李湘平的情緒穩定了下來,可依舊是默默流淚。
在那個中秋夜,我和姚隊長帶著李湘平用了將近3個小時去尋找王義寧也沒有結果。后來,李湘平想通了,那個人根本就不敢再見她,她為什么要用自己的生命作代價澄清一個本就屬于自己的清白呢?
過去很長時間了,可那個中秋夜我依然難以忘記。世上的飲食男女為情所困,有關愛情的悲劇天天都在上演,我時常天真地認為:\"若再沒有那些游戲愛情者,若再沒有那些無理智的濫愛者,愛情二字或許更加可愛。
編輯/王凱濱